照片上的人是個約莫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

她蜷在街頭的一個角落，整個人套在一件寬大又很破舊的衣服裡。

頭髮也不知道是被誰剪得亂七八糟，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沒人要的小乞丐。

雖然臉上髒兮兮的，可是她的五官卻生的很好看。

讓人看了這樣的她只會生出憐惜與同情，並不會有厭惡。

照片中的她似乎是餓極了，睜著大大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旁邊的早點鋪。

雖然年齡相差了好幾歲，但照片上的小姑娘，跟那個半年前被他撿回家假扮成‘魚九’的小丫頭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賀重樓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應該怎樣來形容。

他雖然透過樓棄對待她的態度，猜測出了些許。

可等到真的得到印證這一刻，他卻覺得有點惶恐。

他覺得很抱歉，自己沒能第一時間將人認出來。

當初他被洛凰兒救回去時，她正因為相當嚴重的過敏導致臉上長紅疹。

臉上敷著藥膏，纏著紗布。

所以他沒有見到過她的真實長相。

此刻的他正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避免讓自己太過於失態而被宋理事看出來些什麼。

雖然他讓宋理事幫忙尋人便是絕對的信任他。

但是這種性命攸關的事，多一個人知曉便多一分危險。

所以他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電光火石之間，他決定一切按兵不動。

讓宋理事繼續尋人，而他，這次一定要好好保護那個小丫頭了。

所以待到賀重樓將目光落到宋管事身上時，宋理事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宋理事略欠身低頭說出了最後一句：“我們發現她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還是在西早市。猜測她可能還在那裡。”

當然，宋理事最後補充的這句話，並沒有讓他這次的調查顯出一絲突出表現。

宋理事明白，對賀重樓來說，無論他這邊的調查結果比別的人多查到了些什麼。

只要沒有找到人，那調查就依舊沒有什麼進展了。

——還是跟前面無數次的調查結果一樣。

宋理事的反應正是賀重樓想要的結果。

他也並未多說什麼，只吩咐了一句“繼續找”，便揮了一下手。

宋理事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後退兩步，朝著賀重樓一個彎腰俯身，行禮後便很快退出了房間。

而諾大的書房裡，便又只剩下了賀重樓一個人。

此刻的他，內心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如果他能早一點認出她，她便不會受這麼多傷害了。

他修長的手撫摸著就放在辦公桌上的透明玻璃瓶。

那瓶子是當年他臨走時，洛凰兒送給他的。

瓶子裡面裝了很多顆星星，那些星星有好有壞，卻全是出自一個人的手裡。

那是她第一次疊星星，從第一顆開始的笨拙，到第一千顆星星時候的精緻漂亮。

她送給他的時候說：“天上的星星不是每天都會有，所以我疊這個送給你。難過的時候，你就數里面的星星。”

洛凰兒曾告訴他，有個長輩曾經說過，難過的時候就數星星，等數到一千的時候就不難過了。

不過她每次數到一半就會睡著。

“阿寶”他低聲喃喃的說：“你說過，當我數到一千顆星星的時候就不會難過了。現如今，我一直覺得難過，是不是因為我這裡只有九百九十九顆的緣故？”

當初他臨走之前，從她送給他的一千顆星星裡面拿了一顆出來放到她的掌心裡，並對她說：“阿寶，我會盡快回來陪你玩。所以我放一顆在你這裡，等到我回來找你之前，你一定要早點康復，我等你親手將第一千顆星星交給我。”

可……

他食言了。

他想，他的阿寶一定不知道，他口中的‘很快’是十年。

碰碰碰碰——！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

不待書房內的賀重樓詢問，那人便自報家門：“重樓哥哥，是我，言蹊。”一個嬌甜的聲音響起，並詢問他：“我可以進來嗎？”

賀重樓垂了眼皮，隨後便收回了放在玻璃瓶上的手，他端坐在座位上，回了個“進”字。

推門的手似乎就放在門上，只聽他一聲應答。

下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