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去?忘了他的醜陋了嗎?忘了那些風言風語了嗎?”
寧宥深深看著弟弟,好一會兒才道:“當時我們家,有心的幫不上忙,比如外婆家,有能力的卻避之不及,因為我們這個只有婦孺的家是眼看著起碼十幾年不會有起色的,誰都知道沾上就是大麻煩,而且是甩不脫的大包袱。人說救急不救窮,我們當時就是誰都不敢救的窮。一個一無所有,連工作都被簡家打掉的女人,除了出賣皮肉,你想想還有什麼辦法獲得救助?”
寧宥說到最後的時候,忽然莫名其妙做了個動作,只見她微微垂下頸子,渾身顯得嬌嬌怯怯,卻在無助的臉上飛出一道勾魂媚眼,直射寧恕。
寧恕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與寧宥爭論,可一見這媚眼,下意識地避開眼睛,渾身不自在地觀察周圍有沒有看著。“你……你幹嘛?”
寧宥冷笑道:“媽媽當年就是這麼回事,把唐叔從稍好的朋友培養成鐵桿朋友,但只差紅線一步。要不然,誰哪來的動力一幫就是十來年。”
寧恕怒了,壓低聲音厲聲道:“你胡說,不許亂說。”
寧宥則是繼續冷笑道:“你又不是灰灰,灰灰那年紀還認識不到黑白之間的灰,比如你打簡敏敏耳光那事我只好認錯。你就別裝嫩了。是事實,你得認。唐叔不管是心甘情願也好,是糊里糊塗也好,他被我們利用了十來年,我們靠著他才活過來,我們怎麼都不能裝不相干。”
寧恕更怒,可他有些無措了,因為他知道寧宥不會亂說,何況是事關媽媽清譽。“你……你……不要想當然,你當時才多大,你能懂多少。”
“我比你大,我是女生,本來就是比你懂。你好好想想吧。回頭別忘了來結賬。”
寧恕目瞪口呆地看著姐姐離去,無法動彈。怎麼可能?
陳昕兒剛好也入住了該酒店。她收拾完畢,便去餐廳吃飯。可她心中有計劃,於是出電梯後便四處走走看看,瞭解環境。像她這種衣著儼然的,自然是不會有人上來盤問的。很巧,她看到發呆的寧恕。她覺得此人眼熟,可她並不願被熟人看到,趕緊腳底抹油走得飛快,逃到拐彎看不見寧恕了,才放下心來。可回想一下,還是記不起這個男的是誰。她這兩天睡眠不佳,有些記憶不良。
但她並未在餐廳用餐,而是找到主管詢問有無二十人左右的包廂,明天用。以往,這種訂酒店訂桌之類的事,她只要一個簡訊發給簡宏成的助理,自有助理不僅將地方定好,而且安排車子接送。因此當她自己出面時,她一時有點兒不知談些什麼,想一句,問一句,慢吞吞的。幸好酒店的主管訓練有素,什麼客人都對付得來,有針對地向陳昕兒作出推薦。於是陳昕兒很快發現這事兒並不難,說話便利落起來,問題竟也是源源而出。很快,她便籤字定下包廂。
離開後,陳昕兒臉上有些欣喜,想到寧宥說她有很強的組織能力,果然,被簡宏成的助理渲染得多難多不容易多需要多頭兼顧的活兒,其實不難。
帶著自信的喜悅,陳昕兒來到曹老師家裡。她在老師家門口踱步良久。及至一位樓上的鄰居上樓後又下來,再次見到她,面露驚異,陳昕兒才連忙敲響曹老師家的門,免得被路人詢問。
曹老師開啟門見到陳昕兒,很是意外,竟是怔怔扶住門看了陳昕兒好一會兒,那眼神很複雜,但裡面的內容絕對有慈愛,看得陳昕兒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曹老師連忙讓陳昕兒進門,拿紙巾放到陳昕兒面前。
“陳昕兒,好多年沒見了,這回是跟簡宏成一起來的?”
曹師母聽到聲音走過來看,一見就驚呼起來,“哎喲,陳昕兒,好久沒見,好久沒見。吃飯了沒?剛回來的?別哭別哭,怎麼了?”
陳昕兒心裡設想過與曹老師兩口子的見面,想象的所有臺詞中,唯有這關切是缺少的。她以為曹老師和師母會問她為什麼躲那麼多年不敢來見,為什麼將日子過得如此混亂,甚至都已經忘記她的名字,等等。可想不到,連師母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更是哇的一聲大哭了。
曹師母趕緊給陳昕兒倒茶水遞熱毛巾,然後,老兩口坐著看陳昕兒哭,曹老師本來就長得近的眉毛更是連在一起。
曹老師等陳昕兒的哭聲小了點兒,才開口和藹地道:“才今天早上,簡宏成給我來過電話,說他在這兒,明天過來看我。你跟他不是一起來的?”
陳昕兒搖頭,“不是,他……”一說起來,陳昕兒滿腹委屈,一肚皮的話。她忍住哭,道:“曹老師,我本來沒臉見你。”
“說什麼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