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時候停了,談雪案怔然看著車前,還沒回過神,身側的車門”唰“一聲被拉開,車外熱浪朝他的臉滾滾而來,一雙有力的大手從外面伸進來解開座椅的安全帶,抱住他。
“哎喲,”談爺爺把談雪案從車裡抱出來,親暱地用臉蹭了蹭談雪案的臉,回頭問談清暉和餘璫夫妻倆,“好像長高了?”
他掂了掂,皺眉,“但重量怎麼比上回輕了?”
餘璫想了想,“可能是因為最近天氣熱,胃口不好。”
談爺爺平緩下來的臉色,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他把談雪案輕輕放到地上,從兜里拉出一雙藍碎花套袖套到小手臂上,邊套邊說:“家裡來生人,你就是養條狗,它也需要時間適應。”
“哪有像你們這樣的家長,沒經過孩子同意,就把陌生小孩往家裡領的。”談爺爺聲音壓得很低,他就穿一件老頭背心,外面套一件長袖的條紋襯衫,花白的頭髮,還戴著一副圓框眼鏡,和藹慈祥的面容,壓下嗓音訓斥人時,早年間在商場的馳騁氣息隱約流露出來。
“爺爺。”談雪案揉了下眼睛,在看清那隻毛髮油光水滑的大黑狗之後,他下意識往後面退了一步。
談爺爺收起訓斥人的神情,拍了拍談雪案的腦袋,彎下腰看向還在車裡邊的江鶩,他一樣進去把人給抱了下來。
抱到江鶩的時候,他露出比抱談雪案時還要意外的表情,“這身上加起來的肉還不夠大黑一口!”
大黑就是他身後那隻大黑狗,看不出品種,看起來比國外進口的牧羊犬還要強壯威武。
“你們到底是怎麼在養孩子?”談爺爺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把談雪案和江鶩立在一塊兒,一個塞一個的瘦,看是好看,但是這風一吹就會斷的小身板,只中看,不中用。
談清暉和餘璫好容易才把老人哄好,好些事情,談爺爺不知道,再加上,談爺爺現在對小輩隔代親,忘了他自己跟奶奶一起養育談清暉的時候,情況也大差不差。
“先進去,先進去,外面熱。”談爺爺手臂攬了攬,“我讓奶奶給你們切了西瓜,冷了涼茶,等晚上我們再開飯。”
談雪案繞著大黑走,都快貼上了竹子編製成的柵欄上面。
江鶩跟在他的後面。
柵欄圍著的是一片菜園子,旁邊有幾棵老樹樁,對面則是一片青幽幽的玉米地,一眼看不見頭,最末像是與天際連線在了一起,滾滾白雲就在頭頂。
老宅還是以前搭建的兩層瓦屋,即使沒有空調,都清涼怡人。院子裡則鋪著四通八達的石板路,其餘部分被草皮覆蓋,沿著邊緣,栽種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花草草,正簇擁著盛開。
屋簷底下扎著幾個燕子窩,能從窩用的泥看出是新來的還是原住民,下面蹲著兩隻貓,它倆眼神炯炯地盯著頭頂遙不可及的燕子窩。
談雪案踏上臺階時,下意識跟著貓咪的動作一起抬頭看向頭頂上方,有一隻燕子從窩裡探出了頭,左看看右看看,恰好吸引到了貓的注意。
“哥哥?”江鶩跟上來,喚他一聲。
“江鶩,”他叫了江鶩的大名,不跟著談清暉和餘璫一起叫江鶩的小名,“你可以不叫我哥哥,我們差不多大。”
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和江鶩身上同款的衣服與鞋子,哦,還有書包,他們看起來真像兩兄弟,雖然他們在長相或者性格以及其他方面,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太陽從他們兩個人的背後往屋裡照耀,兩個人的影子被蜿蜒拉長,一直到客廳的牆壁上,又反折了一段。
看影子,他們倆簡直就像是一個人。
在那本爛尾小說裡,江鶩也的確依靠著從談雪案身上吸走的養分,光芒萬丈。
“……”江鶩沉默著。
過了很久,談雪案聽見一聲抽泣的聲音,他略微怔了怔,側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江鶩,“你為什麼這麼愛哭啊?”
他不記得江鶩在書裡是不是愛哭了,但現在的江騖真的是,像是眼淚做的眼淚人。
發現自己有可能跟對方完全溝通不了的談雪案,臉上頭一次露出與絕望相近的表情,“你哭也沒用。”
談雪案覺得自己也可以不講理一回,反正好好說話,江鶩也聽不懂。
他穿一件短袖連帽衛衣,衛衣很薄,是白色,光都能透過去,光看起來也能透過小男孩雪白的面板,也能讓人看清楚他臉上冷淡的表情。
貓咪一樣的可愛臉型,反而讓他透露出符合生物習性的高邊界感,疏離感強到讓人覺得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