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沉重起來。
父親如果知道他向方君瑤提出了分手,不知會如何的勃然大怒?
用鑰匙開啟家門時,簡睿是儘可能地輕手輕腳。室內漆黑一片,父母的臥室門緊緊閉著,顯然他們已經睡了。簡睿略覺寬慰地鬆口氣,能夠晚一天面對就晚一天面對,今晚他實在沒有精神和父親對抗。
***
週一早晨,顧芳喜一大早就起來了。
昨天中午方君瑋開著車來接她去滑翔,她的電動車就留在山腳下的鄰家了。舞會歸來,一夜輾轉反側難成眠。索性起個絕早去城郊取車。鄉間的小路上,百草千花皆幽幽如睡,日出前的寧靜似太古。她徐徐穿行在雪白透明的晨霧中,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清涼。情不自禁地想起最喜愛的電影《希茜公主》中的臺詞:
孩子,要記住,當你感到憂愁和煩惱的時候,就到這兒來敞開胸懷遙望大自然。你能從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片草,每一個生靈裡,感受到上帝無所不在,你就會得到安慰和力量。
顧芳喜並非基督教徒,她看不到上帝的無所不在,但她切切實實地從大自然的懷抱中感到安慰和力量。一夜煩亂的心情漸漸平息。
顧芳喜騎著電動車進停車場時,一輛黑色德國大眾恰好和她一起駛進去。是簡睿的車,初初平靜下來的心,又不受控制地一跳。
都說時間可以淡化稀釋一切,可是情竇初開的一顆芳心,究竟需要多少時間才能不再跳躍如鹿?
簡睿停好車下來時,顧芳喜也剛剛放好她的電動車。一轉身,四目對視。
“簡總監早。”
“你也這麼早?”簡睿顯然有些意外,現在時間才八點過一點而已。距九點正的上班時間還早著呢。
“我六點就起來了,去……去鄉間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了,我還帶回了鄉間用一種野草做的糯米點心。簡總監你要不要嚐嚐?”
顧芳喜邊說邊飛快地從車後箱裡拿出一個飯盒來。開啟一看,裡面是一個個小小圓圓深碧色的糯米糰子,猶自熱氣騰騰。這是山居鄰家早晨剛蒸出來,那家主婦極熱情地裝了一盒送給顧芳喜。
簡睿看著那一盒碧油油的綠糰子,頗覺驚訝:“野草做的糯米糰也能吃嗎?”
“能吃,還很好吃呢。我嚐了一個,別有一種青草香。不信你嚐嚐,這裡有牙籤。”
顧芳喜用牙籤紮起一個糯米糰遞給他,簡睿遲疑一下還是接過咬上一口。糯米的軟和著青草的香,再拌上白糖的甜,這綠糰子吃起來真是別有風味,香軟甘甜,卻不膩人。
“好吃嗎?”顧芳喜殷殷切切地看著他。
簡睿微微一笑地點頭。他的笑容總是輕淺如春風,能不知不覺地綠遍江南岸。顧芳喜看著他便莫名地覺得滿足,彷彿這盒糯米草團,就是她與他之間的一簞食一瓢飲,尋常夫婦的家常飯。這一刻,她好似他的妻,照顧他,原是她的本分。
顧芳喜溫柔地看著簡睿吃完那個糯米糰,專注的漆黑眼眸,是不濡墨地寫,寫出她的一片鍾情。
方君瑋開著車進入地下停車場時,一眼就看到兩個站在一起的人影。哪一個都是他那麼熟悉的。簡睿的挺拔如松,顧芳喜的纖細如柳。眉頭剎那間就蹙成了一團。
顧芳喜和簡睿也同時看到方君瑋的銀色寶馬開進來,不約而同地,他們分別退開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簡總監,這盒糯米糰全部送給你吃吧。我先走了。”
顧芳喜把手裡的飯盒往簡睿手上一塞就趕緊轉身離開,她不願意見方君瑋,因為昨宵的共舞他曾莫名地讓她芳心亂。
“顧芳喜,不用……”
簡睿話還沒說完,顧芳喜已經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地下停車場。方君瑋停好車從車裡出來時,只能遙遙看見她輕盈跑遠的身影。她跑得像昨晚一樣快,他也像昨晚一樣怔了片刻,才走向簡睿。
一眼先看顧芳喜往他手裡塞的什麼東西?卻是一盒綠油油的糯米糰,還泛著熱氣和香氣。顯然是她在給送他點心呢。看來,她已經由暗戀發展成實際的追求行動了。簡睿會提出分手,會不會是受了她的影響?一念至此,方君瑋眉頭蹙得更緊。
“簡睿,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謝謝。”
“我代君瑤向你道歉,她的大小姐脾氣是太嬌縱了一點。”
“沒什麼,都過去了。”
“什麼都過去了?是昨夜的不愉快成為過去了,還是你和君瑤的戀情成為過去了?”方君瑋非常敏銳地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