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像個積年老郎中似的,想著既然來了,看看總無妨的。忙對清瑜道:“我聽說感應寺的佛醫是鼎鼎有名的。瑜兒既然來了,就幫著給看看。哪怕不能開方,也能幫嬸嬸看出些門道。到底是這些御醫失責,還是我們澤祺該有此難!”
清瑜微微點頭,環顧四周,見這屋子裡除了燒了暖暖的地龍之外,還燃起了四個炭盆,把兩間闊大的屋子弄得暖意融融的。不過顯然御醫們指點過,通風沒有問題,清瑜也不覺得絲毫憋悶。
等清瑜挽起紗帳看向床上的澤祺時,只見皇太孫唇乾氣弱,面白骨瘦,分明是受了不短時間的病痛折磨。但清瑜將脈門一摸,又與太子妃遞來的脈案一對,倒是看不出什麼不妥。氣虛、血弱、驚風樣樣對得上。而御醫們所開的這些藥方,無一不是有名的成方。
可越是如此,清瑜便越覺得蹊蹺。這樣的病,莫說是在御醫手下,就是市井中普通大夫來看,也不會拖延這麼久不見好。難道是皇太孫得了什麼奇難雜症?清瑜又回頭再細心把脈,將黃疸、痘疹全都排除了,依然不得要領。
太子妃張氏見清瑜來來回回折騰,臉色卻不輕鬆,不由得也跟著越發懸心來。過了好半晌,清瑜方才將紗帳放下,沉吟不語。張氏本是個精明女人,偏偏遇到兒子的事情就有些失了方寸,結結巴巴問道:“瑜兒……怎……怎麼樣?”
清瑜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羞愧道:“不瞞嬸嬸說,瑜兒今日有些張狂了。原本以為憑藉自己學了幾年,總能幫上些忙,卻不料硬是看不出究竟。”
張氏聽清瑜如此說,反倒沒那麼害怕。只要不是什麼危重的訊息,張氏總還能接受。
清瑜見張氏有些疲憊,天色又不早了,忙辭了出來。
新月斜掛天幕,微弱的光芒照不穿這黑暗。清瑜心中很是沉重,她剛才並沒有跟太子妃說實話。雖然下手的人高明,但是清瑜傳自感應寺的醫術也不差。皇太孫這一遭分明是小病起頭,卻被人暗中下了毒!
正文 三百二十、初露端倪
誰是下毒的元兇?幾乎下意識的,清瑜便想到奪嫡奪得不亦樂乎的巴王。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
首先,巴王本人不在,應陵又丟了清白。這時候巴王府還有手腕效率來做這樣的事?其次,論到下毒的手段,清瑜想起那兩名御醫,沒有人比這兩人更方便更容易了。巴王若真能買通太子信任的御醫,為什麼不乾脆毒害了太子,去為難一個孩子做什麼?
按道理說,清瑜應該立即向太子妃指出其中蹊蹺,畢竟關係到皇太孫一條性命。但是,清瑜腦中閃過那張與文太醫相似的臉,最後關頭不得不編了個謊言。
如果這次給皇太孫下毒,不是出自太子的宿敵巴王怎麼辦?如果是……父王指使的怎麼辦?
清瑜咬著嘴唇,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推理。論起仇恨,也只有父王陳洪愷這樣被姚貴妃害了終身的人,才有可能下得了這個狠手。看著太子夫妻痛苦不堪,或許父王能從中得到一絲快慰?
但是清瑜能理解,卻無法苟同。怎麼說,皇太孫是無辜的,他只是養育在溫室裡嬌弱花草,哪裡禁得住這樣狠戾的手段摧殘?如果清瑜沒有猜錯,是自己的父王陰謀佈置了這一切,那麼他又與當年的姚貴妃有什麼區別?受害者變作了作惡人,這不是大快人心,這是更大的悲哀。
可是清瑜能出手阻止嗎?她很難抉擇。萬一捅了簍子露了馬腳,幕後的人真是父王怎麼辦?嘉王府上下的幾十條人命,尤其是兩個尚在稚齡的弟弟怎麼辦?這一刻,清瑜第一次厭倦了皇族的兄弟蕭牆,難道自己也不得不在這骯髒的爭鬥中同惡相濟?
清瑜乘轎回到西苑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紅芳、綠翹兩個丫頭一路上也不敢與陰著臉的清瑜搭話。落轎時分,紅芳才大著膽子去扶清瑜,小聲問道:“大小姐是回八寶軒休息,還是先去給側妃報個平安?”
清瑜知道這兩個丫頭必定是受教要給尹蘭煙那邊報訊的。只是清瑜也樂得借這些人的口,讓尹蘭煙知道知道如今太子夫婦有多重視自己。清瑜本身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與尹蘭煙周旋,便對一旁的綠翹道:“這麼晚了,我就不去打擾二孃休息了。你去二孃那裡幫我回個話。我先回八寶軒了。”
綠翹低頭答應,清瑜這才在紅芳伺候下,往下榻的八寶軒去了。
木樨沒等到清瑜回來,自然是沒法子安心休息的。她將世子哄睡下,便留在外間做些針線等信。
清瑜見世子外屋還亮著燈,便打發紅芳去準備沐浴香湯,自己走到木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