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妮寧一心要看個誰勝誰敗,偏遇上銀劍書生一反常態,居然謙讓起來,氣到厥嘴道:“反正要打到分出勝負,盡推讓個什麼。”
華管事哈哈大笑道:“還是這位姑娘說得爽快,冉兄準備,小弟佔先了。”他話聲一落,左掌輕揚,人已到達銀劍書生身後。
銀劍書生但覺眼前一花,人影已失,情知持用短兵器的敵人,多半要從身後進招,暗自好笑道:“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不過是尋常的進招方式,由得你身法多快,我只守不攻,累也累死你。”
他這意念一轉,銀劍已化成一個銀球,把自己轉護得密不通風。
華管事敢是胸有成竹,以左側向著銀劍書生,繞著銀球外面疾走。他走得迅速之極,已看不出身影,但見一個銀球外面,又加上一條極美麗的藍帶。
甘平群看得眼花撩亂,急得叫起來道:“姐姐,他們打了多少招了。”
翟妮寧笑道:“你管他多少招,反正是姓冉的要輸了。”
銀劍書生要拖過五十招,掃那尤總管的臉面,那知二十招過後,敵人身法忽然加快,再以左掌向裡推動氣勁,頓時覺得身外壓力重逾千斤,劍法也失去原來的快捷輕靈,這才知道厲害。趕忙功貫雙臂,劍掌齊發,利用本身的氣勁和外氣相應,勉強撐到四十招,這時聽得翟妮寧那麼一說,不禁心頭猛震。
他這時面臨著一個極其重大的難題——
他被武林上推崇為“四至奇人”,坐鎮面陲,平日何等威風凜凜,若果連人家一個管事都打不過,被降到“管事”以下的職位,象眼前這位管事要向總管鞠躬如也,俯首聽命,教他這樣一個眼高過頂的人如何做得到?
四十招只是勉強渡過,剩下這十招八招,勢必更加艱險。勝敗的最後關頭,誰不想爭得一個勝利?
生與死,辱與榮,生而辱不如死而榮。
然而,這句話說起來十分容易,做起來又是何等地困難?
他若果想死,想壯烈地死,只要在判定失敗的瞬間,劍鋒一抹脖子,立可一了百了,但那樣一來,還有什麼氣可爭,有什麼雄可逞,光榮與恥辱對他還有什麼關係?
他不想死,而是想如何拖過這剩下來的幾招。只要一數到第五十一招,他便有理由好說。是以,竭盡全力,揮劍如風,掌劈如雷,霎時間,劍光暴長,勁風激盪,身外的壓力也鬆了不少。
那知他方要緩一口氣,猛聽“嗚——”一聲銳響入耳,一股猛疾無比的潛勁,也衝到左側。
“好!”銀劍書生髮覺敵人冒險進招,認為對方急於求勝,正好藉這機會—較內力,說不定還可—挫對方,扳回面子,趕忙吐氣開聲,橫磨一掌。
然而,奇怪的是這一掌磨出,那掌勁竟如潰決的長河,—瀉千里,連他的上軀也被掌勁帶得略向前傾。
“承讓!”華管事的笑聲忽然響起。
銀劍書生微微一呆。
原來他雖覺被自己的掌勁帶動身影,卻不知幾時被對方得到了勝利。但他這一呆的剎那,猛覺右手虎口—麻,不由自主地把手一鬆,“當!”一聲,長劍落地。
和他同來的四人面面相覷,黯然失色。
華管事從容收龠,拱手笑道:“恰巧滿了五十招。”
銀劍書生氣得唇皮泛青,面肉發顫,拾起長劍,冷笑道:“尊駕使詐,也能夠算麼?”
華管事笑道:“豈不聞兵不厭詐?”
銀劍書生怒道:“我還沒有落敗,你為何先說承讓?”
華管事笑得面巾飄動,道:“不錯,那時只是第四十八招,冉兄已呈敗象,小弟先打個招呼,然後在第四十九招點中冉兄虎口,不能說是小弟偷襲,更不能說是小弟的錯。”
銀劍書生脫口叫道:“只是四十九招,你方才說是五十招便已錯了。”
華管事笑聲琅琅道:“冉兄出鞘一劍算是一招,落地一劍也該算一劍也該算—招才是。”
甘平群和翟妮寧聽到後面一句,全不禁笑出聲來。
銀劍書生沉吟半晌,忽然向華管事揮揮手,道:“你們可以走了。”
這話一出,不僅是甘、翟二人覺得奇怪,連那罩著紅綾面幕的尤總管也深為不解,由眼孔透出兩道詫異的目光。
華管事薄慍道:“冉兄可是不服?”
銀劍書生漠然道:“這不關服與不服的事,主要在我不會和你打了。”
華管事怒道:“你要賴帳,憑什麼我們要交手?”
銀劍書生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