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太監忙道:“並無人挑唆這次是皇上親自下了旨要縮減,還說今後宮中都要減制”
賀千秋玩著玉鐲,銀姬在她耳邊道:“不如先算了吧,若是跟皇上起了衝突就不好了”千秋看了她一眼,沉思半晌,又對那太監問:“你在宮中多少年了?”
“回娘娘,九年了”
賀千秋換了副微笑面孔:“九年了嗯那也該撈得不少了”
跪著的太監縮了縮肩膀
賀千秋道:“一上來就拿我這個皇后下手,縮減用度若是皇上真下了決心整頓,那你們這些老鼠,可有藏身之處?若是皇上受人挑唆……我好歹是皇后,倒還有點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
這番話不過是一番試探而已,衡光決定了的事情,便是皇后也無力動搖但賀千秋跟在衡光身邊幾年,偷學了一點威嚴儀態那太監聽了竟深信不疑,認真思量片刻,回答:“這事情若說是挑唆,還真有一個人”
賀千秋在心中道,果然是魏香河那個賤婦麼
“……便是平王殿下”
賀千秋一怔;“平王?”
老太監一見皇后竟是懵然無知的樣子,心中得了意,道:“說平王如今是皇上第一寵信之人也不為過”
銀姬見賀千秋默然不語,一副沉思模樣,便道:“平王是皇上兄弟,多親近些也是常理可平王怎會插手到後宮來呢,可見荒謬了”
老太監答:“平王現在內閣中,確實是有權管制後宮花銷的,只是若皇上不點頭,也行不通這事情就是平王先在皇上那邊提了的,官中給我們發來的文書上真真切切還蓋著平王的官印哪”
賀千秋輕聲道:“他倒管得寬”
老太監一不做二不休,心道要皇后是賀家的,說不定真能與平王抗衡,乾脆把話全說開了
“還有些事情,老奴不知該不該稟與娘娘……”
賀千秋冷著臉,道:“說!”
老太監便把平王時常留宿乾清宮的事情也說了,還說皇上給平王親自侍奉湯藥,跟太醫學了幾手按摩,也是為了好給平王緩解頭痛之症,如此等等添油加醋一番描繪最後道:“總之這幾個月來,人人都看在眼裡,都被嚇傻了乾清宮那邊下了禁口令,可這種事那是禁口就能禁得了的呢,老奴這是拼著性命向皇后稟了實情……”
賀千秋被他一番話說得心煩意亂,胡亂賞了些打發走了銀姬忍著笑,捂著心口道:“我的老天,皇上這是瘋了不成……”賀千秋瞪她一眼,滿面陰鬱
等到百日宴那天,賀千秋一點也不把不滿洩露半點,仍是一副端莊喜悅模樣,就連魏妃附在她耳邊出言譏諷,也未變一分顏色
在家中老實呆了三個月的貞王元嘉露了面,卻沒在宮中多呆,只見了衡光就匆匆離開了元嘉這次樣子比上次看上去好得多,鬚髮整齊,體態清減,神態也不似原來那般飄忽不定了,多了幾分沉穩,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相,眉梢眼角再染上一點抑鬱,更是宛如謫仙一路行過,不知看花了多少人的眼
衡光也不強留他入宴,只握著他的手囑咐了幾句,就讓他回去了
待到宴罷去看戲的時候,衡光讓元平坐了自己身邊賀千秋與女眷坐在一處,遠遠看見了,只冷笑一聲小太監把戲摺子送過來讓皇后選戲的時候,賀千秋翻也沒翻,道:“唱《武家坡》罷”
《武家坡》講王寶釧在寒窯苦等薛平貴十八年,薛平貴娶了代戰公主後又與王寶釧重逢,最終二女共侍一夫
臺上青衣唱得情意切切:“……呀!十八年老了王寶釧!”
臺下諸人各懷心思心思活絡點的,都看出來這是皇后諷喻平王,再細細琢磨,便是駭人聽聞的宮中醜事遊我存撫著腰間玉墜,似笑非笑,在賀明蘭耳邊道:“賀大人,這樣不大好罷?”
賀明蘭是個死心眼,茫然道:“什麼不太好?”
遊我存輕聲嗤笑,瞟了一眼戲臺,道:“皇后這樣與平王翻臉不太好呀”
賀明蘭驚得差點把茶杯摔了,陰晴不定瞧著遊我存,半晌才道:“皇后怎麼與平王翻臉了?”他心道,千秋前段時日還想著與平往交好,怎麼會翻臉
遊我存不禁嘆氣,這位賀大人哪裡都好,就是不開竅這點太討厭“在下失言了,”遊我存微微一笑,“不過賀大人若有用得上游某的地方,請儘管支使”
賀明蘭也不追問,只在心裡愈加迷惑起來
一場戲唱罷,賀千秋大大方方賞了扮王寶釧的青衣
衡光在桌下捏了下元平的手,元平朗聲道:“也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