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啊,你又寫了什麼摺子?”
那個年輕的影子,讓他又想起少年的舊事。
張佩綸身著一身青衣,數不盡的風流,正如少年時的李鴻章,那時候他也是新點的翰林。
他溫文和雅地說道:“是寫了個參人的摺子。”
一看到他,李鴻章就想起了許多前塵往事,這個清流中的干將與他這個朝中大佬是兩代之交,而且兩家人的交情很不一般。
那是咸豐三年十一月,太平軍北進廬州,呂賢基率團練六百人拒守舒城兵敗,李鴻章未敗先逃,直奔合肥。新任巡撫江忠源,令其率所帶鄉勇六百人,協助其它鄉勇共守廬州,李鴻章無與廬州共存亡之意,見太平軍屢掘地道攻城,破城志堅,難以堅守,遂以招集團練之名轉進。
他與前按察使張印塘所集潰兵、川勇,俱駐紮岡子集觀望,張印塘便是張佩綸之父,張李兩家之誼自此而起,陝甘總督舒興阿統兵馳援廬州,亦停兵岡子集,李鴻章進謁請其速援,舒興阿故意延緩,在城內江忠源十萬火急,可是岡子集上,李鴻章和張印塘卻是隻求自保,連一兵一卒都不曾派出。
四年元月十五日,太平軍克廬州,殺斃江忠源以下守城官紳,李鴻章因在城外僥倖逃得性命。
這一份共同見死不救的交情,自然不同於別家的友誼,張佩綸身為清流的中堅,卻同李鴻章交好,借而平步青雲,正是因為這一份通家之誼。
只是有張佩綸,李鴻章也有了許多便利,現今清流灼手可熱,但是這把火卻始終沒點到李鴻章的頭上,關健就是因為張佩綸在清流中的位置。
只是看到這個年輕時的影子,李鴻章卻是浮想連連:“寫了什麼參人的摺子?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只是他年輕也沒少做過得罪人的事情,別的不說,少年呂賢基棄水而死,間接坑死他的卻是李鴻章,以後為求生存四處招惹是非,別人都罵上一句“翰林變綠林”,平定天國之後,他處處糊弄,得罪人之處最多。
張佩綸的笑容很陽光:“摺子保人就更多了。”
清流之所以成為朝中一大勢力,關健不在於其處處參人,象張之洞這樣的人物,那都是圓滑無比,決不肯得罪朝中權貴,一向喜歡高射炮打蚊子,盡挑軟的捏。
至於張佩綸,也算是個人精,他平步青雲,不在其參人之多,而在於其保人之眾,一經他提名,縱便不能一步登天,也能身價百倍。
只是李鴻章卻搖搖頭:“幼樵,要時時以不肖之心待人啊”
這句話卻又勾起了李鴻章一段回憶,江忠源死後漕督福濟繼任安徽巡撫,他為丁末科會時的副考官,又為李鴻章的座師,只是李鴻章在福濟之下數載,始終不得大用,數死數生,堪稱人生一大磨難。
可平定天國以後,李鴻章覆函福濟“辱知愛,尤植尤深且厚。比年視師吳會,洝�啾⌒В�栽禱寄嚴啻櫻��グ僬鄱�觥保�淳�筧思薔倩淳�釷攏�道鈧尉��皇怪罱�湍潰�し榔湫�蔽�魎ШΓ�拼�胸�ㄖ父<茫┮虜А�
這句話就是當年福濟說的:“時時要以不肖之心待人啊”
只是張佩綸卻象足了當年的李鴻章,同樣有著“翰林變綠林”的決心:“中堂,國家多變之際,自當有所變革,提用新銳,多用賢能,以利中興啊,此番事大,所以特來請中堂決之”
李鴻章很清楚,張佩綸可以把朝中眾臣得罪一番,卻不會得罪自己,正是有了自己,他的位置才會在清流之中穩若泰山,才會在朝中堪稱基石。
看著那年輕銳氣的青年,李鴻章終於放下了手上的通鑑,詢問道:“你這次保得何人?”
清流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就是推舉賢能,象張佩綸常常上一個摺子,保舉至數十人甚至百人之多,日後保舉之人若得功名,自然記得他的好處。
但是他參起人,也是毫不留情面,更關健的是他不象張之洞那樣喜歡用高射炮打蚊子洞,從道員到布政使他敢於開炮,只要他身後站著李鴻章,他就能在清流中屹立不倒。
“此番要舉薦原廣西布政使徐延旭為廣西巡撫,此外保舉之從尚多。”
李鴻章眼神卻是精光一現:“那你要參什麼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戰
“你要參什麼人?”
李鴻章的聲音很溫和,卻也讓張佩綸不得不佩服他的老練,眼前這個老人卻有旁人難以比擬的權術。
李鴻章很清楚,張佩綸的保舉確實是有些過於張狂了,他居然一開口就是把廣西巡撫換下來,更替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