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扒火車去沿海謀條生路而已; 現在死在路上,也只能說句運氣不好。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無論你對未來有各種暢想和規劃; 也抵擋不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如其來的天意和人禍。
遇見了沒法兒避開的; 也只得認命。
負責收拾現場的警察廳巡佐站在一邊眯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 看著亂七八糟的現場; 嘆了口氣後又最後嘬了口煙,這才扔掉轉身準備給手下的人打個招呼,就先去找個地方睡覺。
反正也沒啥事兒; 說穿了也不過是維持一下現場避免有人鬧事什麼的。但別說鬧事了,就連當地的報社媒體都只是想當隨意的拍了兩張照片,然後就收拾了東西走人,這架勢一看就知道這件事最多也就在明天報紙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有這麼一張照片; 再配個“貨運火車變道不及時導致相撞”這樣的字眼而已。
所以他一點都不覺得會有什麼不得了的意外。
——直到下屬在他睡到一半的時候把他叫醒。
“頭兒?頭兒。”
“怎麼了?”迷迷糊糊的聲音從帽子下傳出來; 他一面伸手拿開擋臉的帽子; 一面睡眼朦朧的眯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附身叫他的下屬,“收工了?那回吧……”
“不是頭兒; 收拾現場的人找到了這個。”下屬將用手帕墊著的玉石遞給他; “我哥在民國銀行上班; 我見過這個,是在銀行裡有上千元存款的人才能得到的,由銀行篆刻給客人的取、匯印章。”
上千元?!
被叫頭兒的巡佐頓時坐了起來; 隔著手帕從下屬的手裡接過來,眯著眼仔細看了這枚已經只剩半截,上面充滿了龜裂紋路的印章,只是印花已顯得模糊,一時難以讓人辨認。
“這是從……不知道那具斷肢的衣袖內袋裡找到的。”屬下說。
寬袖的民國服飾都會在兩隻袖口處上方縫製個小內袋,方便裝些小東西。火車頭撞向貨車廂時,同時引起了鍋爐的爆炸,所以原本在車廂裡的人不僅僅是燒得沒了人樣,就連屍體都是殘缺的。
“趕緊送回去找人驗,看看是誰的。”巡佐將印章連著帕子重新遞給屬下,自己也跟著站起來,“我在這兒守著,讓處理現場的人小心點,你回警察局去找局長把這事給說了。”
“是。”下屬答應後,拿著印章有些好奇的看著自家頭兒,“這印章許是那群人偷的,老大你這……”後面的話他並未說完。
這種印章的玉石材質中上,磨平了印花拿到典當行去也值幾元錢。
“你個愣頭青。”頭兒瞪屬下一眼,“你沒聽見這幾天大家茶餘飯後聊的事兒啊?”
“……啊?”
這副表情讓頭兒又無語了半響,“你說你哥在民國銀行也是訊息靈通的地方,怎麼就沒給你念叨過呢。”雖抱怨,但還是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給他說,“北平宋家的事兒鬧得這麼大你不知道?宋先生那邊才爆出去世的訊息,第二天整個北平城原本貓兒著的毒販子就鬧騰起來了。我聽說,北平警察廳還被圍了幾個小時,逼得同樣被堵在警察廳的廳長還打了電話給隔壁城,叫增援呢。”
頭兒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宋大少這一年多把人逼得太緊,老爺子突然去世,這對那群亡命之徒來說可是天賜良機啊,當然就趁這個機會下手了。反正都是死,拉個墊背的也不虧不是?”
“這上面位置換人坐,人心總是要浮動一段時間的,不就讓人鑽了空子了嘛?這不?大少,還在醫院躺著呢,結親的白家也銷聲匿跡了,和三少訂了親的人家,都沒被放過。”
“那也和現在的事扯不上關係啊。”愣頭青屬下一句話堵得頭兒翻白眼兒。
“因果關係!因果關係!”咬著牙頓著音調抽打屬下的肩背。啪啪啪的,一點兒不留手。反正皮糙肉厚。
“這輛火車是從北平方向首發過來的,又突然從死人堆兒裡扒拉出來這個印章,前兩天北平城內才出了大事,你隨便串一串也能猜個大概吧?”
愣頭青撓一撓被打的地方。默默看了頭兒一眼。
“再說昨天北平那邊才來了電話,叫沿路留意著,哎……我這心裡啊……”頭兒搖搖頭,後面的話懶得說了,朝屬下揮揮手,“不說了,趕緊的把這東西送去,快點兒查出是誰的印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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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累之後的蘇夢縈終於慢慢的站起身,擦著眼淚跟著從同一條船上下來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