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想?”
米蘭大驚,有些瞭解到韓進遠在害怕什麼。
“韓崢已經上大學了,本來談戀愛這種事,對這個年紀來說根本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這孩子那麼心高氣傲、又任性、又不夠成熟,一旦受到打擊,他……”
米蘭右手的拇指下意識地摩挲了兩下自己的左手背:“沒有那麼嚴重吧?韓崢和米楊的情況怎麼會一樣?”
“米楊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一目瞭然,而韓崢的不健康卻不是能一眼看到的。他有癲癇,我們是老早就知道的,也絕不可能因為這個而產生嫌棄;可外面的人怎麼想、能不能接受這個不健康的他,實在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不是嗎?”
“韓叔,何必為了件根本沒得到確定的事操心?再說,總有一天,韓崢要戀愛、要結婚,我們儘量往好的方面想,不是會開心點嗎?就算有一天他的病會成為他感情生活上的阻力,我想他自己會去處理好的,這也是他必須用理智去面對的事。何況韓崢的病,我從來不覺得是什麼大缺陷……”米蘭嘴上在努力說服韓進遠拋開他的煩惱,心裡卻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來。她衝韓進遠寬慰似地笑了笑,才走出了他的書房。
韓進遠的預感沒有錯:韓崢的確是交了女朋友。女孩兒叫葉純,是壁畫專業的新生。由於大一的壁畫和油畫專業同在基礎部學習,第二學年再進入各專業,兩人就這麼認識了。葉純長得很漂亮,畫畫也好,很快被系裡系外賦予了“壁花”的頭銜。這個“戲稱”在美院裡指的不再是“無人關注、老是靠牆根坐冷板凳的女生”,而是“壁畫系之花”的意思。
而韓崢無疑也是搶眼的。他是這一屆油畫系專業錄取成績排名第一的學生;身材修長挺拔,長相俊逸,連那略嫌蒼白的臉色和他慣常流露的清冷神情也不能說是外貌上的缺點,反而為這個年紀的女生平添了幾分“浮想聯翩”的趣味。韓崢待人雖不熱忱,卻依舊稱得上舉止有禮,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和那些故意拿腔拿調故意耍酷作秀的的男生全然不同。他的淡漠表現得很自然,讓人產生距離感,卻不至於到使人討厭的地步。
韓崢從小學畫,葉純也是;他們對美的事物都有敏銳的觀察和捕捉能力,沒理由看不見對方的存在,走在一起也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事。
若論起“偶然性”因素,當然也是有的。開學後的第一節色彩課,韓崢的畫架正好挨著葉純的。所有學生都專注地在各自的紙上畫著教室最前方的靜物,大約過了半小時,韓崢突然姿態木然地湊近到葉純身邊,把她嚇了一跳。更令她吃驚的是他居然抬起攥著畫筆的右手,在葉純剛畫了個輪廓的畫紙上畫了一長道。然後一言不發地把筆扔在了地上。
“同學,就算我畫得很爛你也沒權利這麼做吧?”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懵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以為他是在故意羞辱她,因此氣得要命。
她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方才的行為是在意識完全不清的情況下作出的。這是癲癇小發作引起的症狀。
韓崢面色發白,甩了甩頭,意識已然恢復清醒。整個發病的過程不到半分鐘。他有些虛脫地蹲了下來,渾身冒出冷汗。
葉純發覺了他似乎身體有些不對勁,暫時顧不上追究他對自己畫作的破壞,蹲下身關切地問:“你怎麼樣?病了麼?”
“對不起……有沒有嚇到你?”他勉力站起來;心裡很清楚剛才自己是怎麼回事。
他抬起頭,額頭上滿是細汗。顯然他身體有些疲憊,可是眼睛裡的光透著澄澈。恍惚中葉純彷彿聽見有一滴露水從竹葉間滴了下來,不偏不倚地濺落到她的心間,感覺清涼涼的。她笑了笑,莫名地原諒了他。
後來每次上公共課,韓崢和葉純就像事先說好了似的,兩人的位置總是離得很近。過了一個多禮拜,在上完當天最後一節課後,韓崢攔住了她,說:“我想請你吃飯。”
葉純笑顏如花:“為什麼?”
“就當賠罪,我弄壞了你的畫不是嗎?”
葉純依舊是笑:“當時怎麼不請?”
韓崢很喜歡她無邪的笑容,不知哪來的勇氣,坦率答道:“因為,當時我還沒想追你。”
波心
米楊划著輪椅路過校園西邊的小池塘,無意中竟發現十月的池塘裡,還有最後一朵荷花盛開著,風中微顫、姿態亭亭。他調整了一下輪椅的角度、放下手閘,拿出速寫夾來,開始寫生。
國畫雖不像西畫那樣注重寫生,可畢竟也是需要鍛鍊的技巧。米楊因不良於行,跋山涉水畢竟受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