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非煙有些詫異,“冬天還沒過去,他說過,要陪著我過完冬再走...
穆陵看向窗外,“母妃睡的太久...冬天,已經過去了。”
“瑭兒...去了哪裡?”蕭妃還是牽掛著這個孩子。
刺墨握住蕭非煙冰冷的手,沉著道:“從哪裡來,就回去哪裡。他一定是回去蜀中。”
蕭非煙目露快慰,點頭道:“那裡是他長大的地方,我也覺得他會回去那裡。等我身子再好些,我們也回老家去。前半生沒能陪再瑭兒身邊,後面的日子,為孃的再也不會離開他。”
穆陵張嘴想說些什麼,再看母親才甦醒的弱體,話到嘴邊也是不忍心多說,他擠出笑容,溫聲道:“只要母妃的身體好起來,一切心願都可以達成。”
蕭非煙抿唇一笑,拉過刺墨道,“你看,我就說,陵兒最最孝順了。”
刺墨扶著蕭非煙躺下,不過片刻,她就疲憊的睡去,夢中臉上還帶著暖笑。穆陵心痛的看著被矇在鼓裡的母親,又側目看向刺墨,兩個男人悄悄走出寢屋,往珠翠宮深處踱去。
——“唐曉...”刺墨吐出話,“是不是已經...死了?”
“沒有。”穆陵厲聲道,“不過,只是暫時活著,我一定會殺了他,就是這幾天了。”
“看來他已經落在了你手裡,既然已經在你的手掌心,為什麼不即刻殺了他?”刺墨幽聲問著,查探著穆陵的神色,“莫非...殿下是怕母妃傷心?心存一絲猶豫?”
“我不會猶豫。”穆陵斬釘截鐵,“我一定會殺了他,用他的血,祭奠所有死去的人。”穆陵看著刺墨的眼睛意味深長,他沒有和刺墨多說,眼前的灰袍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穆陵深藏著對他們的感激,也期盼著有一天可以善待他們,報答所有欠下的恩情。
沉默少許,穆陵緩緩又道:“你剛剛替我向母妃遮掩實情,也就是說,刺墨神醫你是站在我這邊,是不是?”
刺墨蒼目掠過一絲失望,他背過身不去看穆陵,沉緩道:“殿下如今完好歸來,勝敗已經見了分曉,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在意我們站在哪一邊?我們的選擇,還重要麼?抑或是...我們的選擇,還是能改變什麼?如你剛剛所說——你一定會殺了唐曉,如果唐曉會成為死人,我們就算選了他,又有何用?”
——“他是你心上故人的孩子。”穆陵追問著,“你真的無所謂我殺他?”
刺墨抖開寬大的灰炮,蹣跚的遠離穆陵,“我救他一次,也沒法子救他第二次,故人的孩子?刺墨心裡只剩故人,其他的,都不想去管。殿下好自為之,你有國士之風,一定可以造福天下百姓吧。”
刺墨越走越遠,穆陵看著他已經顯出老態的背影,飛揚的劍眉少許垂下,似在想著什麼。風乍起,吹起刺墨寬寬大大的灰色袍子,從穆陵第一次見到刺墨開始,他就一直穿著這件粗糙老舊的灰炮,灰炮可以遮掩住他羞於示人的羅鍋身形,包裹住他的自卑。如今穆陵已經有能力給恩人最大的報答,但…穆陵收回眼神,望向陰沉的天空,刺墨還是不會褪下他的灰袍吧。
賢王府
穆玲瓏從來都不知道,自家府裡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大牢,獄欄由玄鐵鑄成,沒有鑰匙,尋常刀斧根本斬不斷,鑰匙由錢容貼身攜帶,從不離身。最可怕的事,如果有人動了劫獄之心,就算他進的了守備森嚴的大牢,也是絕對出不去。
因為,通往牢房的過道里,佈滿了易燃的柴油,只要被人覺察有人劫獄,外頭的人只需要打翻一盞油燈,頃刻間大牢裡就會燃起熊熊烈火,裡面的人休想逃出。
唐曉,就被關在最深的牢房裡,手腳都由鐵鏈鎖著,稍許動作就會發出巨大的聲響,讓守衛生出警覺。
他的臉…唐曉的頭顱,被扣上了玄鐵所鑄的面具,連線處用鐵水封死,如同生來就長在他的身上,渾然一體。獄卒下人竊竊議論著這個被重兵看守的鐵面犯人,不知道他到底犯了怎樣的大罪,連容貌都不能示人。
有人說,他一定就是狼棲谷刺殺賢王爺的主謀,無顏示天下,只得把容顏鎖住。
穆玲瓏,已經在牢外守了整整一宿。
她怕,她怕自己只要一離開,錢容和陸乘風就會趁機殺了唐曉,穆陵沒有動手,不論是心生慈悲,還是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但其他人都巴望著唐曉速速死去。唐曉手裡沾了太多人的血,人人得而誅之。不需要穆陵親自動手,賢王府所有的人都想取了他的性命。
穆玲瓏不敢離開半步,連眼睛都不敢合上太久,她怕自己會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