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執馬韁的手撫了撫玉逍遙赤紅的鬃毛,“王府門客,自當拼盡全力做好一切。馴服玉逍遙?拼死保護殿下也在所不惜。”
穆陵看唐曉的眼神不再咄咄,他狠踩馬鐙勒住馬韁緩下步子,唐曉也跟著慢下,離穆陵不遠不近。
穆陵的一身金甲讓唐曉想起了初入岳陽的那天,他的高貴讓唐曉更加顯得卑微,卑微的像一縷塵埃,就算當即消失也不會在這個世上留下任何痕跡。那一天,他暗暗發誓,這個弟弟擁有的一切他都要擁有,甚至,要比他得到的更多,更多。
——“你會狩獵麼?”穆陵上下看了看一身黑色勁裝的唐曉,他想知道,這個賢王器重的護衛,到底還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事。
唐曉淺笑著也不說話,俯下身,從馬肚下摸出一把彎弓和一支竹箭,放開馬韁,振臂拉弓,箭鳴劃過茂林的枝葉,直中樹杈上嬉戲的雀鳥,雀鳥都來不及嗚咽聲就掉下了樹,穆陵見這一箭貫穿雀鳥的咽喉,眉頭微微一蹙。
——“唐護衛原來是個自負的人。”穆陵低聲道。
“自負?”唐曉重複著,“殿下為什麼說屬下自負?”
穆陵指著地上的雀鳥,“箭手為了顯示自己箭術的高超,才會選擇最難射中的咽喉,本太子才問你一句會不會狩獵,你立刻一箭射穿這鳥的咽喉,還不是自負?”
唐曉收起彎弓,“屬下有罪。”
穆陵搖頭道:“有本事也不是什麼過錯,你何罪之有?”
唐曉低低吁氣,穆陵雖然年輕,也才登上太子之位不久,但他身上的王者之氣像是與生俱來,不動聲色的威嚴霸氣讓人隔著他半丈遠,身上都要有些瑟瑟的惶恐。作為他嫡親的同胞哥哥,唐曉竟然也揮不去這份懾人的感覺。
倆人沉默的踩著滿地落葉,親衛軍緊跟在這倆人一丈多外,眼睛緊緊盯著穆陵,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唐曉側目看了看不敢讓穆陵離開視線的親衛軍,有這些人跟著,自己斷然是做不了什麼的。秋日狩獵是唐曉完成計劃的最好時機,他苦守岳陽多年,終於得到刺墨相助,一切似乎就是為了今天,唐曉不願意再沒有盡頭的等下去。今天——就是今天。
見穆陵騎在馬上久久也不拉開手裡的彎弓,像是心有所繫一般,唐曉垂目微動,片刻又昂起了頭,捋了捋玉逍遙的鬃毛,隨意開口道:“殿下…不知道殿下,聽沒聽說過上林苑有白貂?”
——“白貂?”穆陵黑目動了動,“你問白貂做什麼?”
唐曉輕輕笑了聲,“屬下出來的時候,郡主讓屬下給她獵一隻白貂做夾襖,屬下是第一次進上林苑,這是皇家林苑,應該有各種奇珍異獸,白貂…應該也有吧。”
——“穆玲瓏孩子性情,懂的不算多卻什麼都敢說,白貂?”穆陵搖了搖頭,“白貂是北方極寒之地才有的稀罕東西,岳陽怎麼會有?她唬你呢,翻遍了上林苑也是找不到白貂的。”
“可是再難的東西,只要想得到,總是會得到的。就像…”唐曉帶著敬仰之色看著高高在上的穆陵,“屬下聽說,古書記載的一種寒玉衣,傳說裡才有的寒玉衣,誰都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殿下竟然蒐羅了天下一百零六顆寒玉製成此物,寒玉,也只有極寒的地方才有…”
寒玉衣…穆陵虎軀一震,身下的汗血馬被驚的發出不滿的嘶吼,穆陵回過神,眼睛裡掠過一絲悲慟。
唐曉雖然只明裡見過穆陵屈指可數的幾次,但他卻曾無數次窺望過這個弟弟,在他看來,穆陵從來都是寵辱不驚,臉不變色的冷傲皇子,剛剛那一瞬,是唐曉唯一一次見他有些失態,暴露內心軟肋的失態,雖然轉瞬即逝,但已經足夠看出修兒的死去給穆陵帶來的傷痛,這傷痛刻骨銘心,足矣打敗堅不可摧,幾乎沒有弱點的穆陵。
唐曉故意驚愕發聲:“寒玉衣…屬下有罪!殿下…屬下一時失言,不是故意要提起寒玉衣的。”
穆陵揚起手臂,“伊人逝去,算了。”
唐曉深深的凝視著穆陵刀刻般的臉孔,唏噓道:“屬下聽郡主說過多次,修兒不在,殿下傷心不已,許多日子都沒有走得出來。屬下一直以為郡主誇張慣了,殿下王者之軀,怎麼會為一個女子悲傷成這樣。今日看來,郡主說的不錯…”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穆陵哀聲劃過寂靜的深林,“她是修兒,唯一懂我的人。”
“屬下聽郡主說起過…”唐曉不動聲色的把聲音低下,低的只有穆陵可以聽見,一丈多外的親衛軍只當這個賢王府的門客和穆陵聊的投緣,也並未有人警覺什麼,“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