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仁賢侄,你們劉家,與俞國振似乎有深仇啊?”吳三桂接下來的話更讓他覺得驚心動魄。
“哪……哪來的深仇,我們劉家自在曹州,與他南直隸的無為會有什麼深仇。不過是見他少年得意,跋扈囂張而不順眼罷了。他是什麼東西,剿了兩個泥腿子的盜賊就得了‘幼虎’的名頭,象世叔這樣千萬東虜陣營裡衝殺出來的,那才是當今趙子龍!”
這種恭維,雖然動聽,卻不足以消彌吳三桂心中的忌憚,劉世仁敢於動用他叔父布在南京城的探子來追偵俞國振,那麼這件事情的幕後主謀,很有可能是劉澤清本人。
想到那個狡猾如狐卻心狠如虎的劉澤清,就是吳三桂這樣敢帶二十人衝陣的,也心中悸動。
“想將我當刀使喚……沒那麼容易。”吳三桂心中想。
得了吳三桂的吩咐,劉繼仁果然將手中能動用的人手都派了出去,一夜之間,南京城中就流言四起,俞國振與吳三桂的名字,頓時成了熱點。
“小姐,聽聞那位無為幼虎要與什麼遼東的總兵之子相爭秦淮河第一風流公子呢!”
墨竹嘰嘰呱呱地說著自己從外頭聽來的傳聞,李廣堰則低著頭悶聲不響地做著自己的手藝。她還是大家閨秀時,女紅縫織便是她的拿手好戲,當初母親曾不只一次贊她,還說今後她出嫁前織的嫁衣,定然是最好的。
如今她的手藝更精湛了,可是每日忙碌到晚,都是在為別人制嫁衣。至於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小姐,小姐,你有沒有在聽啊!”墨竹嘟起了嘴問道。
“在聽著呢,你在說無為幼虎。”李廣堰輕聲道。
“對,對,就是無為幼虎,聽人說,那可是天上哪吒老爺下凡,腳踏兩隻風火輪,一夜之間就奔行兩千裡,從廬州府殺到安慶府。作亂的賊人被他一揮刀,便伏屍十萬,血將大江都染得通紅!”
黃文鼎諸人的起事,對東南半壁的震動是極大的,黃文鼎眼光也有,他之所以主動攻擊襄安,就是看到整個東南半壁都極為空虛,沒有敢戰之兵,唯有俞國振團練性質的家丁武裝,才是他的攔路虎。
他若真擊破了俞國振,那麼前路就蕩平了,裹挾安慶、廬州兩府亂民,輕易可得十萬之眾,威逼南京,橫斷長江,那個時候整個大江南北就會成鼎沸之勢。南京城中絕不缺乏有這種戰略眼光之人,故此俞國振夜襲桐城回援襄安之舉,讓這些人都是讚不絕口,連帶著市井小民也知道,這位無為幼虎可是安國定鼎的少年英雄!
便是柳敬亭柳麻子最新的說書段子,也已經從武松打虎改成了俞幼虎雪夜定桐城了!
“不過,那位吳三桂據說也是個狠貨,在東北關外殺韃子殺得七進七出,救了老父出陣的大孝子……人家說他可是趙子龍再世!”墨竹又有些擔憂:“俞幼虎遇上今子龍……這可是真正的龍爭虎鬥,要是俞幼虎輸了當如何是好,可是要在南京城門前跪上一天,臉都丟盡了!”
“你啊,看三國掉淚,為古人擔憂,與其想這個,倒不如想想如何幫我將衣裳做好來!”李廣堰微微笑著輕輕拍了一下墨竹的手。
“婢子是真的擔憂俞幼虎嘛,吳三桂便是英雄,也是北人,與我們南方何干。”墨竹嘟著嘴。
她發愁的是俞國振打賭輸了,而李廣堰發愁的卻不是此事,而是那養雞之術。李茂打聽來的訊息讓她心涼了一半,這幾年她辛苦積攢下以應不時之需的銀錢全部拿出來,才能勉強辦一家《民生雜記》中所說的規模最小的雞坊。
不僅如此,這幾天裡,她至少聽得十餘人談起要辦雞坊之事,若真如此,養雞的人數量多起來,便會無利可圖了。…;“那民生雜記第二期……茂叔有沒有看到?”想到這,李廣堰低聲問道。
“對啊對啊,我還想繼續看《嬰寧》來著……真是,爹爹怎麼還沒回來,他說了去店裡瞧的!”
小姑娘的注意力頓時被轉到此事上來,雖然少女懷春,對著騎著白馬的少年英雄總是有無限憧憬,可那種少年英雄,畢竟只能臆想,不象書中的故事,還可以代入消遣。
就在這時,小院落外門聲響起,墨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頓時跳了下去:“爹爹,你可回來了……有那《民生雜記》第二期麼?”
“不唯是《民生雜記》第二期,還有增刊《民生速報》!”
“民生速報?那是何物?”李廣堰大奇。
緊接著,李茂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書冊與大紙拿了過來。書冊與上一期的《民生雜記》封面一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