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他對錢實在沒什麼概念。他已經很多年沒缺過這種東西。卡里的金額永遠綴著一連串他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零。
某種程度上,程諾是一個“實不副名”的,低調的土豪。
可能正是因為他與這個大眾的世界,世俗的社會,以及柴米油鹽的平凡生活脫節了太久,所以他真的不懂何為有錢。
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有錢,只是天真地覺得,他不缺錢。
而他更不曾想過,秦深,竟會在錢上難堪。
一來秦深長得那麼好,性格也好,氣質卓然,而且還是一流大學的博士高材生,怎麼看,家裡就算不是豪門巨賈,但也絕對不會是什麼拮据清貧的寒門小戶。
二來,這幾年裡,A大里來程諾這兒租房子的學生,哪一個不是出身富足,不愁吃喝的?一個月幾千塊錢在他們眼裡那根本就不是錢!所以慣性思維作祟,程諾理所當然地,也把秦深歸結到了以往“高富帥”的房客隊伍裡面,而且還是一枚頂級“高富帥”。
然而,從秦深剛才的話中聽來,好像事實,並不是他自以為是的,那麼回事。
一瞬間,一股名為“關愛貧困兒童”的凜然正氣在程諾胸中驟然升起,一口熱浪猛地提到嗓子眼,害得他差點兒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
【我不要你的房租了秦深!而且我還可以給你錢!贊助你讀書!想讀什麼讀什麼!不想讀法醫咱就不讀!文學就文學!有什麼大不了的!找工作神馬的都是浮雲!不用擔心!大不了未來我養你!我養得起!反正那點兒房租我本來就是象徵性地收收的!以前那些學生給的無所謂,我更收的無所謂!我……】
……幸好在千鈞一髮之際,程諾的舌頭還算靈巧,懸崖勒馬地往回一頂,硬生生把以上這段欠揍抽風的蠢話,連帶標點符號一個不留地,吞回了肚子裡去。
他社會經驗是少,但不代表他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一無所知。任何人都有自尊,而像秦深這樣優秀出色的男人,程諾心想,對於這種東西,肯定更為在意,他不好貿然開口。
一時間,橫在兩人之間的空氣顯得有些沈悶。
程諾漸漸慌了,擔心話到此處,恐怕……是不是,已經刺傷了秦深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他想要開口安慰,可是當話臨到喉頭,卻又害怕或許只是自己關心則亂,想得太多了?這麼冒冒失地上前安慰,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
……他本來就有點優柔寡斷,一遇到秦深,關心則亂,這毛病就更沒治了。
煩躁地扒扒頭髮,程諾撅著嘴滿臉都是拼命思考的表情。不過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他越憋越發現自己,變得難以啟齒,無從開口。
秦深微偏過頭,目光垂落,將程諾這副為自己百般費神的苦惱模樣盡收眼底,搖搖頭無奈一笑,伸手揉揉對方的發,口吻揶揄:“喂,房東大人,你也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啊。放心放心,我家裡還不至於窮到連房租都付不起的地步的。”
他彎彎嘴角,英俊的笑容模糊地陷進身後逆向投來的斑駁光影裡,舒展的眉眼隱隱約約透出一份若有若無的認真:“該給你的,還欠你的,等時間一到,我一定一絲不落,全都給你。”
聲音輕得如同頭頂被風吹亂的樹葉,沙沙作響,撩人心顫:
“都還給你。”
那笑容一如既往地俊美溫暖,可程諾卻聽得心臟一緊,沒來由地,竟感到了一陣順著背脊嗖嗖往上的陰冷冰寒。
像有一條細小的蛇爬過。
沒等他細想,秦深忽然從褲兜裡拿出手機,在螢幕上隨意滑了幾下然後遞給程諾,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剛剛去我臥室,你應該有看到我擺在床頭的那個相框吧?”
程諾愣了一下:“……嗯。”
秦深的手機螢幕上,赫然顯示著和他臥室床頭的那個相框裡,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這是我的姐姐和弟弟,”秦深解釋道,“我和弟弟是雙胞胎,前後就只相差了四五分鍾。不過因為是異卵的,所以長相不完全一樣。姐姐比我和弟弟大十歲,從小到大,簡直相當於我們的半個媽。”
“當年生了我姐姐以後,我父母本來無意再打算生第二胎的,可是沒想到……呵呵,其實這也要怪我爸防範措施沒有做好,所以一不小心就害得我媽老樹開花,老蚌生珠了。”
“……”汗,秦深對自己老媽的這個形容不是一般的囧……
雖然剛剛才看過一遍,還偷偷照了一張,不過這時程諾還是眼巴巴地湊近秦深的手機,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