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蘇極夜已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失態,只是板著臉看著一臉失望的安安,她的眼中只有兩個字在跳躍,想吃,想吃。 他終是忍不住嗤笑出聲。
“真拿你沒辦法,只可以吃一粒啊。”
開啟藥箱,拿出一個用仔細白布手帕裹著的小包,輕輕開啟,黑褐色的圓圓小粒疊上疊下。蘇極夜指頭鉗著一粒兒,小心的遞了過去,安安心裡微微盪漾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張嘴含了,瞬間臉頰鼓鼓,眼睛彎彎的如兩輪新月,這才現出了十八歲應有的純真無邪。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山珍海味,把你好吃成這樣。”忍不住自己也鉗起一粒兒,送進口中,用的還是那兩根手指。瞬間,酸苦得皺起了修長的眉。
“這葛花糖本是解酒護肝的,藥用大了味道自然有些苦澀,可每回都看你吃的那麼香,自己就總也忍不住上當,真是的。”
“這個,比山珍海味還好吃呢。”
看著他的手指,嘴中的苦澀化成暖暖甘甜直直的淌入心房。
“不可以多吃哦,吃完了要乖乖把藥喝了。”
看著安安真正悅然的開懷笑容,蘇極夜彷彿有些逃避的把床頭那碗藥端了起來,但拿的有些急了,濃稠的藥汁不知地,便撒了大半碗在地上。
安安看著他沾滿藥汁的手,和重新垂下不敢看向她的眼,笑意便一絲一絲的凝結了起來,跟嘴裡的葛花糖一般苦苦澀澀的。
“還好藥已經涼了,擦擦手吧。”
說著一塊亞麻手絹遞了過去給他,他心不在焉地接過來,只管拿著,但那藥汁已然沾在帕子上,墨跡似的糊了一片。
“剛剛……軒轅司九的副官來看過你,你和他……我以為,歡歡一直和他在一起。唉,也難為你了。”
安安聽了,頓時寂然無語起來,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半晌沒有聲息。
紅雲剛剛要拂過門邊的幔帳進來,卻瞧見寒冬的陽光凜凜的散了滿室,斜陽照在那米白的牆上,漫著朦朧的輕煙,好似嫋嫋婀娜的層層紗裙,撒在兩人的身上。
安安靠坐在床頭,只是靜靜的看著出神的蘇極夜。專心一致地凝視著,彷彿是傾訴,彷彿在憐惜,那溫柔已極的眼神,顯露出一種未曾見過、幾近柔情的神色。
紅雲簡直不敢置信這是她從小跟著的三小姐,那個從來面帶三分笑卻從不情緒外露的三小姐……然後止住了腳步,有些辛酸的無聲地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似被前緣誤
在半夢半醒之間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嫵媚如的海棠,夾雜著濃濃的酒氣撲鼻邇來。
熟悉的味道,讓安安疑惑地睜開了眼,在黑暗中適應了好一陣,才看到了熟識的身影。
“二姐……”
歡歡把床頭的檯燈開了,燈光從鏤花的燈罩撒滿室內,安安朦朦朧朧的看到顧歡歡站在床前,鳳眼醉意朦朧,嫣紅的面頰彷彿胭脂直塗到鬢角里去。
顧歡歡掀了床帳坐在了床邊,夜深了,除了她們兩個人,一房間的人都睡熟了。在昏黃的燈光下,安安她看到歡歡的發亂蓬蓬地披在肩上,神情也是極為蒼白的。
室內一片默然,窗外是墨黑的天,還有夜風吹過庭園,不住翻飛的枝葉發出沙沙聲響。
“怎麼是你?你怎麼在我房間裡?”歡歡的眼卻直盯盯的看著剛剛睡醒的安安,見安安臉上帶著一種蒼黃的顏色,身影顯得單薄異常,彷彿一經碰觸就會粉碎消失,而且便皺眉問道:“身體好點了嗎?需要喝水嗎?”
“不用,阿姐你喝酒了?這麼晚才回來?”
安安在她那樣的目光下低下了頭,有些不自在的看著自己的手。半晌,她別過頭去一看,歡歡已經起了身,到了一杯水,卻不喝只是站在桌前拿著水杯把玩。
“不問我去那?” 她的臉隱在陰影裡面,看不清神色,但語氣卻是極冷的:“今天我去見他,他叫我跟你說,明天要帶你去瞧西醫。我還從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
安安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但涼意卻滑過身體。此刻,就象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在心頭上狠狠地砸過,搖晃了一下,覺得那樣的惶恐,一種冷徹心扉的惶恐。然後她很突然地伸過手去,深深的握住歡歡的手。而歡歡始終微偏著臉,不朝她看著,那落寞的側影裡,彷彿可以窺見那被傷害硬生生剝去殼的內心,脆弱得不堪一擊。
“二姐,我手裡是有些積蓄的,我想再加上你的,為你贖出身來是夠的,我是不指望了的。你走吧,離開這個火坑走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