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殿下明見萬里!盧公,你說甚麼失信於天下?天下是靠守信而得地麼?天下是靠刀槍、靠鐵蹄、靠將帥謀略士卒熱血去奪取的!天下最守信者,怕就是宋襄公了,若他在對方半渡時攻擊,卻也不會淪為千年笑柄;西楚霸王當年若硬下心來,鴻門宴結果了劉邦,豈能落得烏江之敗?”
盧絳聽了樊知古地話,輕蔑一笑,張口便道:“子曰……”這時剛好劉破虜去端了椅子過來,呂奉先拂起袍裾坐下,冷然打斷盧絳的話頭道:“盧公,某所諾,必誠。 然人世間諸事,講究身體力行,所謂紙上談兵,總是不成的,凡事都須去做,蘇秦說六國,單說無用,須得使六國聯合起來,才能成事。 但世間卻有一事,只能說,不能做。 公可知何事?”
呂奉先望著張口結舌的盧絳,淡然道:“便是‘子曰’了,孔子說甚麼,彼為聖賢,自然不無道理,然若凡人,把自己當作與孔子一般的聖人,妄想事事去學孔夫子,卻最後只能落得慘淡結局。 ”
樊知古聽了,擊節大叫痛快,那臉上奸詐神色,全然不如平日一般,蘊在那眼眸裡了,那俊臉上幾乎每條毫毛,都跳躍得陰謀詭計:“殿下所言便是至理,若宋襄公死後去找孔聖人,說因聖人所講之仁義,害他國破身死,孔聖人必定是不理會,孔聖人只是教人讀書,讀書是不會死人的,讀書罷了,一日讀一百遍論語,也不會國破身死的,孔聖哪裡有錯?”
“若是宋襄公說,我是學以致用啊!孔聖人定要問他:我可做過國君麼?未曾!若我做過國君,哪怕一天,我說地話你相信,倒也罷了,我自己未曾做過國君,我說的,你這為人君主的,卻偏要去學以致用,身死國破,能怪我麼?”樊知古說到得意,手舞足蹈起來。
盧絳在邊上氣得忍無可忍,怒道:“你、你簡直有辱頭上儒冠!”
誰知樊知古卻把頭上儒冠取了下來,塞在盧絳手中,只是吟道:“古人道: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侯?哈哈,這儒冠,卻也不是十分稀罕之物,盧公若要,拿去便是。 ”
呂奉先長身而起道:“盧公,某之所諾,必誠,然這唐帝,卻不知收斂,某卻須去教他如何做個皇帝,若是江南內耗不止,何以平宋掃遼?”說罷自命郭枵去點三百技擊之士,又劉破虜去喚大小官員上朝。
呂布和樊知古向宮中去了,這次卻全然不費半點工夫,那侍衛都虞候劉澄被呂奉先命他仍守宮中,任何人都可能去同情李煜,卻就這劉澄絕對不會去同情李煜,只因他知道如果李煜復起,他這掃去皇帝冠冕,挽帝纓的人,必無幸理。
第八章 教坊猶奏別離歌(五十六)
第八章 教坊猶奏別離歌(五十六)
是以呂布尚未入宮,劉澄已使人來報,捉獲李煜的親信數人。 那郭枵望了望呂布,見呂奉先微微頷首,便行到劉澄面前,冷然道:“你不如明年才來說與漢王聽?那小黃門出宮之時,你在吃屎麼?”劉澄知這郭枵是呂奉先身邊親信將領,只連連叩頭,不敢分辯。
呂奉先見差不多了,才淡然道:“郭郎,算了。 起來吧,劉澄,某知爾是無心之過,然此事可一不可二,現時江南積弱,某便以軍法治國,有令不行,有禁不止,那軍法官張川,卻是連某的面子都不賣的。 ”劉澄又是叩頭如蒜,心中卻自悽愴,想他本是李煜心腹,何時如此低頭下氣?但他不單叛,而且還要對李煜出手汙辱,此時事已再無轉彎餘地,也只好認命。
“帝能飯否?”呂布在澄心堂坐下,三百技擊之士環伺四周,這些人本是市井大俠,此時又跟呂奉先沙場廝殺,以弱擊強,活下的三百,無不是手底極硬朗的,心志極堅決的,不然在那劣勢之下,如何能支撐到最後?這時按郭枵佈置,傲踞殿上,真個殺氣騰騰。
那李煜本來擁著窅娘,一見這陣仗,嚇得手腳哆嗦,他是極聰明的人,馬上便知道必是自己使那小黃門前去,引得呂奉先不快了。 那小黃門到現時還沒回來,說不定已讓呂布殺了。 但見呂奉先語氣中卻十分平靜,便心中稍定。 鼓起勇氣道:“漢王勞苦,敗退宋軍,朕於宮中聽了,極為寬慰,胃口大開。 ”
呂布聽了,只點了點頭道:“帝能飯,某也心悅。 某今日來。 是有一事相問,帝日間常有閒。 單單填詞作詩,怕不能消遣。 堯舜都曾勞作,大禹更親力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 帝若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何能恢復三代之治?故之,於宮中闢地為田。 帝無事,可耕作。 ”呂奉先其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