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壓根就沒注意到秦秣的怒氣,他忽然湊上前來輕輕抱了秦秣一下,然後又快速將她放開,接著他就利落地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柿子。
秦秣嘆了口氣,將方澈一切莫名其妙的行為都歸類於“此人邏輯不正常”。不過天色已晚,暫時確實沒時間跟這死小孩計較,秦秣乾脆也彎腰挪步,跟著方澈一塊兒撿起柿子來。
這些野柿子大多黃中透青,個頭下圓上尖,不出三寸長,一顆顆全都硬邦邦的。光看這賣相,秦秣就疑惑:“方澈,你費那麼大功夫摘的這東西,能吃嗎?”
方澈摘柿子都是連著樹枝一塊兒摘的,一枝之上往往連著好幾個柿子,他就倒提著樹枝尾端,放到秦秣眼前微微晃過,鄙夷道:“果然是白痴,柿子當然不能就這麼吃,這麼硬邦邦的,你咬得動?”他說著話,又將秦秣手中的幾掛樹枝接過,和自己手上的放一塊兒提著。
這個小動作令秦秣稍感安慰,覺得這孩子也有細心的時候,確實可以再教育。片刻思索過後,秦秣稍稍平復怒火,她拍了拍方澈的肩膀,嘆道:“如果你可以改掉動不動就罵人白痴的壞毛病,其實也可以算個好人。”
“白痴!”方澈眼睛微眯,整張臉又冷了幾分,“我是不是好人關你什麼事?過來!”他又一把拉住秦秣的手腕,用極度鄙夷的語氣道:“天黑了你不知道嗎?好好跟著我,小心腳下,你這麼笨,果然是白痴!”
天色已經全暗了下去,月光卻並沒有大亮。這一天是農曆八月初二,日落之後,西方的天際也只掛著一彎色澤溫淡的新月,看那月彎細細直往西斜的樣子,顯然是過不多久也要落下的。
兩人走在山道上,一眼望去,只有三中校區的那一片燈火最為明亮,而再遠處的邵城城區,則是霓虹闌珊,隱約難辨。
稀疏的星光也在天幕上閃亮了起來,看這星相,明日倒又會是個豔陽天。
夜色幽寂,秦秣兩輩子頭一次在晚上走山路,剛開始是不適,過得一會兒後,倒走出幾分興致來了。雖然她前世嬌貴,今世平凡,但這些都不能掩蓋她骨子裡的瀟灑狂誕。所謂放縱,有些人放縱得落魄,有些人放縱得下流,但有些人,比如秦秣,她卻能放縱得閒適,放縱得灑脫。
“我們肯定遲到了。”秦秣的語調不溫不火,已經不見了怒氣。
“今天晚上逃課。”方澈抓著秦秣手腕的五指驀然緊緊一收,“白痴,別告訴我你不敢。”
秦秣眯著眼睛側往過去:“笨蛋,你手抓那麼緊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是血肉之軀,會疼的嗎?”
方澈手勁一鬆,他腦袋偏向另一邊,輕咳道:“這個柿子,要先脫澀才能吃。晚點我把柿子拿回去,用石灰水泡一段時間,柿子就會脫澀,還會變熟變軟。”
光線雖然暗得使人分辨不清顏色,但不知怎麼,秦秣就是覺得方澈剛才臉紅了一下。
這個喜歡板臉裝冰塊的彆扭孩子會臉紅?
秦秣微感狐疑,正覺好笑,方澈忽然低喝一聲:“小心!”
“怎麼?”秦秣頓下腳步,睜大眼睛四下看去,可惜除了腳下隱約的土山路,其它的一切,在她眼裡都只見暗影輪廓。
山風微送,稍帶涼意,很是叫人和爽舒適。山間蟲鳴不斷,又使人感覺到一片勃勃生機,倒叫秦秣越發舒心起來。
她現在是想要改邪歸正,端正態度去努力讀書,不過這不等於她從此就成了迂腐的書呆子。反正這晚自習不逃也逃了,秦秣再去怪罪方澈拉她下水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好好享受一下這夜色山風,權當是夜訪柿子樹,風雅一把了。
“有蛇!”方澈低沉著聲音再度一喝,驚得秦秣下意識便錯步後退。
於是方澈趁勢更退幾步,一雙手臂從秦秣身後環過,又緊緊將她擁在懷裡。
秦秣皺著眉,疑惑道:“蛇在哪裡?怪了,方澈,你這是什麼動作?蛇來了你這不是影響逃跑嗎?”片刻後,她恍然,怒了:“根本就沒蛇!方澈,你故意這樣說,要看我笑話是吧!你這個混蛋,你要真敢以為我是白痴,我就……”
可憐的秦二姑娘愣了好一下,悲哀地發現自己實在是沒什麼足夠對方澈形成殺傷的強力武器——她又聽到身後方澈的低笑,頓時頭腦一熱,反手抓起這死小孩的手臂,張開牙口就是狠命一咬!
方澈當即痛得悶哼,環著秦秣的雙臂也瞬間回撤。
秦秣得意洋洋,終於覺得扳回一城,呲牙笑道:“小朋友,做人要厚道,你明白了吧?”
朦朧的星光下,方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