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明日桃子夭 八回:回家
“我覺得這裡還缺一點東西。”陳燕珊的小臉被凍得通紅通紅的,她雙手捂到嘴邊呵著氣,眼睛緊盯著面前那胖乎乎狀似葫蘆的大雪堆,嘴裡嘀嘀咕咕,“眼睛、鼻子、嘴巴、都沒有,好麻煩啊,不想弄了。”
從足球場能夠望到學校的後山,那一片雪白一直綿延得覆蓋到天際,秦秣站在團團的笑鬧之間,直覺笑聲遙遠,而天地蒼莽。
“讓……我來試試。”她稍稍猶豫,轉身就跑到足球場的跑道邊上撿拾起一根枯枝。
“秣秣,你要做什麼?”陳燕珊疑惑地看向秦秣,只見她手持枯枝走到雪人邊上,然後以握筆的姿勢握住那尺長的細枝一端,竟如雕似琢地在雪人的圓頭上刻畫了起來!
呂琳也搓搓手掌,站到陳燕珊身邊怔怔地看著秦秣筆畫縱橫。看那點點雪沫在她的枯枝下簌簌落下,再看那圓圓的雪團上漸漸顯出立體的五官輪廓,然後是古代女子的高髻,再往下秦秣則放下枯枝,轉而從口袋裡掏出學校發的硬質飯卡。
她將飯卡當成刀片,一點點地將多餘的雪塊從大雪人的身子上刮下,也不知她颳了多久,直到衛海、林小楓他們兩組,以及魯松和方澈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過來看她時,她那手下的雪人才漸漸顯出窈窕的身段,飄逸的裙裾。
這個雪人沒有雙臂,乍看起來有些像那種直筒身的木娃娃,但整體看去,卻又別有韻味在其中。
這是一個全身雪白的女子,雲髻高堆,垂目婉約。
照常理來看,不雜其它顏色的一片雪白是很難顯出人物神韻來的,何況這不是石膏雕像,這甚至連雪雕都算不上。秦秣寥寥的勾勒極似遠山朦朧,一眼看去,沒有細節,只是一脈清雅,和說不出的寂寞疏離。
“可惜……”呂琳喃喃道:“要是有什麼能嵌到那眼睛上就好了。”
正是如此,這個冰雪女子因為沒有眼睛所以才顯得如此清寂,若是能有誰為她鑲嵌上兩顆黑晶石,想必也就點睛鮮活了。
沒這個必要,總有融化的時候。“秦秣淡淡的一笑,收起飯卡,拍掉手上的雪沫,便轉頭去看魯松堆的雪人。
眾人視線轉過去,這一看,沒有一個不笑的。
魯松堆的,那哪裡是雪人?那四四方方的底座,圓圓的頂頭,再加上頂頭上插著的那兩隻軟軟的毛絨手套,真是要怎麼古怪就怎麼古怪。
“魯松……你那是什麼東西?“陳燕珊捂著肚子,一臉笑抽了的表情。
“呵呵,這個……”魯松撓撓頭,表情又轉為得意,“我發明的最新坦克型雪人,這個就是坦克人一號!”
他跳過去,指著那怪形怪狀的雪人,幾乎是手舞足蹈:“你們看,看這底座,這底座多穩當啊!還有這圓頭,可別把這當成普通的圓頭,這可是由全方位放射晶體組成的!還有上面這兩隻手套,這也不是普通的手套,這是坦克人的耳朵,兼具雷達的功能,擁有偵查、隱形、定位等多重能力……
“撲哧!“陳燕珊第一個沒忍住,連聲地大笑了起來。
秦秣一臉笑意地走過去派派魯松的肩膀道:“好樣的,有創意!“
“松子,不錯!“衛海也豎起了大拇指,他們堆得雪人都是中規中矩,雖然不醜,但也沒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反倒不如魯松這個坦克人有意思。
“眾人再看方澈堆的,卻齊齊驚住,不知是該趕緊從地上撿起眼睛還是立即拖住快要垮掉的下巴。
不是方澈堆得有多好,而是他堆出的雪人跟他本人那清俏俊秀的形象實在反差太大。尤其是在方澈彈唱過那一曲江城子之後,就算有許多人嘴上不服氣他,心中也都免不了對他生出幾分敬仰之情,只覺得但凡跟他扯上了關係的東西,就無一處不顯出藝術的優雅來。
可是方澈堆得雪人——那底下是亂七八糟好像破棉被捆在一起的一團,無可名狀的東西,再往上就是一坨一坨傾斜變細,直往上長高到將近一米的塔狀物。兩者結合,這一堆雪實在是讓人無法“昧著良心”將它稱為“雪人”。
“這……這是什麼”陳燕珊笨呢來一直對方澈遐想不斷的,但在見到方澈的手藝後,她心目中那個完美的方澈還是瞬間就崩潰掉了。便好似一個完美冰雕,不用陽光曬化,就自動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方澈的冰山臉依舊八風不動,只是不帶起伏地說:“雷峰塔。”
“哈哈!這是雷峰塔?”魯松一蹦而起,笑得張狂無比,“你這個無聊裝酷的死冰山,你也有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