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吹了一口啤酒,吐著口水沫子粗魯地罵罵咧咧著:“老子最不爽的就是那些婆婆媽媽的娘們,又當婊子還立貞節牌坊!我日他仙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得拐彎抹角,不清不楚!”
他這一番話,分明是指桑罵槐,而且罵得無比難堪。
裴霞本就侷促蒼白的臉色瞬間一暗,竟給人一種灰敗慘淡的感覺。她勉強笑了笑,正要說話,秦秣忽然從席間站起,向著丁豪露出一個瀟灑之極的笑容。
“丁大哥,小妹這裡冒昧叫你一聲大哥,不知是否逾越了?”她長身立起,身材雖然矮小,姿態卻翩然如玉竹,叫人只覺風骨清然,眼前一亮。
席間其他人徒然產生峰迴路轉的感覺,彷彿前一刻他們正在粗鄙野店,下一刻卻置身名流宴會。偏偏秦秣的動作自然如清風拂過,竟不給人突兀地感覺。
丁豪也呆了呆,隨即一手抹過下巴上的鬍子,嘿嘿笑道:“小妹妹,你這話說得可就太不地道咯!”他啪地大力一拍桌子,目光在餘下眾人之間轉過,聲音洪亮,“你說,你說,你們說,哥哥我什麼時候不是義氣為先?有這樣有趣可愛的小姑娘叫我大哥,我還有什麼好多說的?我能不答應?我能擺架子嗎我?”
他這手一拍,眼一橫,聲音一揚,牙齒一亮,可真真是唬住過不少人。
秦秣卻依然神色自若,只是笑盈盈道:“丁大哥的義氣,孔哥可是多次向我提起呢!丁大哥,這次的事情是小妹有錯在先,我得罪了兩位大哥,這便自罰一杯,向兩位大哥道個歉,也向丁大哥討個情面,可好?”她說著話,抬手就舉起身邊的一隻大啤酒杯,一仰頭,乾脆之極地一口灌下。
席間連連響起叫好之聲,明寒書起鬨,孔哲隱含擔憂,裴霞卻整張臉慘白泛青,一時之間神思恍惚,竟來不及阻止秦秣。
丁豪猛又一拍桌子,大聲道:“爽快!我喜歡,哈哈!”他反身開啟身後的門,又叫了兩瓶五糧液。
等酒上桌,他就向那兩瓶子一指,似笑非笑地看著秦秣道:“小妹妹啊,丁大哥我也不為難你,這酒我喝一瓶,我夠意思吧?”
他的後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但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孔哲豁然變色,一起身就要去取另一瓶酒。
秦秣抬手,攔住他,眼睛仍然緊緊盯住丁豪,笑容不變道:“丁大哥,這另一瓶酒小妹自當陪大哥飲下。多謝丁大哥寬宏大量,給小妹這個情面。”
她一傾身取過那瓶酒,擰開蓋子就舉瓶向丁豪示意。
丁豪得意地大笑,也緩緩拿過酒瓶,擰開蓋子。
“砰!啪!”
猛一聲椅子摔地的聲音響起,裴霞神色倉皇地站起身,淒厲地大叫:“讓小姑娘喝這樣整瓶的白酒,你良心被狗吃了!”
她說話間幾乎是用撲的,迅速搶過秦秣手裡的酒瓶,就要往自己嘴裡灌。
丁豪臉上的笑容一凝,露出的大板牙上銀色牙套閃閃發光。
一切都彷彿變成了慢動作,這電光火石的一刻間,每個人的表情都凝固的有點怪異。丁豪那正大張著的嘴,彷彿就是此刻最具諷刺意味的註解。
明寒書眼睛瞪得牛大,孔哲正要去拉秦秣手臂的那隻手猶自停在半空中,魏建紅夾菜的筷子半張著,一把粉絲還卷在上面,姜新本來低著的頭忽然抬起,口中還含著一口飯菜。
打破這魔咒的是昌平的一隻手。
昌平的大手乾燥有力,手邊長著一圈老繭,手指骨節粗大,指甲修得整齊而乾淨。
他穩穩當當地從裴霞手中取過了那瓶酒。
他的動作清晰沉穩得彷彿很慢,但實際上又快得讓人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你不能喝。”昌平的聲音緩緩沉沉,滑入在座所有人的耳中,“都別喝。”
說完話,他又向丁豪手中的那瓶酒抓去。
丁豪剛回過了神,但他手上一鬆,去還是讓昌平將酒取走。
“我喝。”昌平話語簡潔,不輕不重,彷彿包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他先抬起左手上的瓶子,仰頭,一口不歇氣地灌、酒香散開,弄得讓人頭暈。他喉結一下一下地動,眼睛卻一眨不眨。
其他人怔怔地看著他喝完了一瓶酒,又看著他舉起右手上的酒瓶,抬手,對嘴,灌下。
長頸的瓶口全對準了他的嘴,沒有一滴酒灑出。
昌平喝完,然後整整齊齊地將兩瓶空瓶反立在餐桌上,望向丁豪道:“可否?”
他的眉毛濃黑,下巴上胡茬子青青,臉頰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