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幡,正是“鳴升老道”用的法器。
程鈞指著那紅色小旗道:“這裡面是你師兄的魂魄。”又指著那招魂幡道:“這一個就是你師父的魂魄了。”
景樞臉色漲得通紅,手伸出來,幾乎要去抓那招魂幡,又強行忍住,道:“先生……他們還在……還能活著麼?”因為忍得很辛苦,聲音竟帶了幾分哭腔。
程鈞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行。”
景樞身子一晃,嘴角一撇,好像要哭出來似的,但終於又控制住了,睜大了眼睛,道:“果然……不行嗎?”
程鈞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轉過頭,道:“魂魄本是很嬌貴的東西,別說給人強抽出來,就是主動離體,一個不好,也往往不能翻生。以前也不是沒有元神期的神君元神離體之後受創,不得不強行奪舍轉身再修的例子。魂魄離體尚且如此,貯養靈魂更是需要諸如養魂木這樣的靈物方能保持魂魄活力不失。你師父被人強行侵佔魂魄之後,煉成器魂,魂魄漸漸失了靈性,已經難以救轉。我能夠嘗試喚醒一下你師父的魂魄,將他身上的怨氣剝離,讓他出來清醒一刻,已經十分不易。饒是如此,也是不能多留他,若是留的時間長了,影響他輪迴轉世。”
景樞終於留下淚來,道:“那……那我師兄……”
程鈞道:“你師兄情況還要更糟糕。一來你師兄本身修為要更低,魂魄本不強壯。二來,他是被放在血旗之中。招魂幡收集的是怨氣和殘魂,你師父的魂魄在招魂幡當中,常常受到魂力滋養,雖然轉為戾魂,戾氣深重,但至少還算完整。還有復甦的力量。你師兄的魂魄長年累月收到血氣侵染,已經變異,不再是正經的魂魄,已經成了一種變異的怪物。甚至已經失去了投胎的能力了。”
景樞死死地咬住牙,道:“怎麼會……我師兄人是最好不過……”他捏緊了拳頭,從齒間往外咬字,“您……您若是留下那老妖道一條性命就好了,我真想要親手報此仇恨,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鈞道:“這件事不要多想,如果你放不下,就只牢牢的記住。但千萬不要悔恨。此番的因果已經了結,雖然是件慘事,但就算要記住,也不要當做一件畢生的遺憾,你並沒有任何錯誤,只是生離死別了一場。道途就是如此坎坷,倘若你若是將來道心不定,回頭看看你的師父就該懂事了。”
這是道家光風霽月的心境境界,說來容易,做了千難萬難,就算程鈞也不敢說萬事放得下,自然也不可能要求景樞做到,只是這麼教訓,讓他知道方向便了。
景樞出了一會兒神,回身大禮相見,道:“多謝先生指點。”抬頭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說到這裡,他也忍不住有些臉紅——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這位前輩的姓名,想想也是荒謬。
程鈞不以為意,道:“我是程鈞。”他本來還有道號,但那道號不是他自己取的,他也不喜歡,早在上一世就被他棄了,這一世也沒打算拾起來。倘若有機會,他要給自己取一個最合適的道號,不一定多威風響亮,但一定是他最滿意的。
景樞默唸兩遍,道:“那請先生,請先生將我先生放出來……”
程鈞道:“且稍等。我為了讓他清醒,一直在收取他魂魄中的怨氣,已經收了三日,等到了時辰……”突然一睜眼,道:“到了。”
手指一伸,將那招魂幡兒往空中一拋,那招魂幡在空中打了個滾兒,原地懸停不動,突然只聽嘩啦一聲,從前頭空間開了一個黑洞,一股黑水從洞中洩了出來。
那黑水落地,卻不積蓄,反而發出一陣嗚咽鬼號之聲,化為數道黑煙,四散飛逃。那黑水越流越多,鬼哭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利,四處嚎啕奔命,又轉眼間消散在風中。
程鈞轉過頭,見景樞雖然皺眉,但心神安穩,並無動搖之態,暗自點頭,道:“這些都是修士的怨氣,被那老妖道害死之後,凝結不休,藏在招魂幡當中。如今散去之後,也就了了這一生的苦難。”
景樞道:“那他們還能投胎麼?”
程鈞道:“死後本無知,投不投胎也沒什麼分別。”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能。
景樞嘆了一口氣,道:“雖然如此……我師父……”
程鈞道:“出來了——”這時候黑水已經流盡,從洞口冒出一股股的白煙,突然——一隻銀白色的手從小小的孔洞裡伸了出來。
景樞“啊”了一聲,後退了一步。
程鈞手指一揮,一道白光一閃,瞬間將那空洞劈開,一個整個的身影從豁口裡冒了出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