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後,流槿苑——
“女王,女王您吃慢點兒……”芷音一邊遞著手帕讓白璃擦擦嘴擦擦手,一邊撫著白璃的後背幫她順氣。
白璃順手撈起一個雞腿,三口兩口剔得一乾二淨,看得芷音目瞪口呆:“女……女王您……”
白璃撅嘴將雞骨頭一吐,順手端起桂花粥,一仰脖,“咕咚咕咚”幾下子便將粥喝了個底朝天,哪裡有一星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別說是什麼女王了。
白璃風捲殘雲一般將滿桌子能吃的東西盡都下了肚,這才心滿意足地往椅子上一靠,酣暢淋漓地打了個飽嗝:“嗝……真的是……好久沒吃到這麼美味的飯菜啦……”
芷音和素琴對視了一眼,女王今天實在是……
芷音索性將素琴往邊上拉了拉:“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女王怪怪的,不僅言語談吐不一樣,就連吃飯……也像餓了半年……”
素琴皺眉,並未搭話,那頭芷音又道:“從前就是一個雞腿,女王也要細嚼慢嚥上好一會兒。可今日,一個雞腿不到的時間,女王竟然將滿桌子的菜都吃了個精光!”
“許是餓極了……”素琴接話。
“可,就算餓極了,也不至於一頓清粥就把女王滿足成這樣……”
芷音還欲說話,門外走進一位粉衣侍女:“啟稟女王,採青姑娘求見。”
“採青姑娘?”白璃摸著肚皮瞥向素琴和芷音,這是哪門子的姑娘?
素琴將芷音摁下,上前道:“女王,您怎麼忘了?這採青姑娘正是國師大人的表妹,最擅長歌舞琴曲的。上回您的生辰宴上,她還為您跳過一段霓裳羽衣舞,您還賞了她好些珍珠瑪瑙的……”
“哦,她呀……”白璃接過素琴手中的茶盅正要喝,但聽素琴悄聲地道,“女王,請漱口……”
白璃這才看向手中的天青色精瓷茶盞。那蓮花捲邊細細上釉的做工,平時要見都見不著的——想想這是哪裡,白璃心裡也就釋然了。
君晏,這可是超級世家君家的後代,前任國師君晟的兒子——只可惜七年前不知道君晟得罪了誰,一夜之間竟滿門遭屠。好在君晏躲過一劫,經過七年的努力,不僅沒有讓君家就此沒落,反而憑著一個人的力量光復門楣,將君家的財富和地位再次推向一個高峰。
這在南軒國說起來就是個奇蹟。
只是君晏的這個表妹麼……白璃暗忖,既然是君晏的表妹,想來也是個貴族千金。
且聽素琴的描述,採青姑娘應該是個典型的閨閣千金。既然如此,想來沒什麼共同語言。
“不見,讓她回去吧……”白璃揮揮手。吃飽了正好跑路,多見一個人多一份風險。
“可她已經……”侍女話音未落,白璃便聽見門口傳來一個故作柔美的聲音:
“拾夕,你看這滿院的落花,真個是可惜了的,夜雨一打,未見良人便自隕落了……”
白璃將精瓷茶盞一放,秀眉一皺。落花就落花,跟良人又有什麼關係?
那頭素琴和芷音卻都變了臉色。
其實白璃若記得當晚在惠文殿,女王拿著的是鶴頂紅,口中所喊的正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她就能很容易明白這墨採青在暗諷什麼了。
這落花,指的便是槿顏。
當朝公主槿顏,前陣子剛剛登上女王之位的,空放著那女王只能嫁給兩位國師中一位的不成文規定不管,偏生喜歡的是國叔封翊。
可封翊卻又偏偏是個閒雲野鶴之人,不願受這朝堂的紛擾。於是乎當晚女王便以死逼封翊出現。誰料封翊沒出現,卻出現了刺客。
自然還有白璃。
事情才會演變成今日這個樣子——女王失蹤,白璃頂替女王被君晏抓到了左國師府,為掩人耳目故意不肯聲張,一面命人大力尋找槿顏。
身在局中的白璃,雖然不能窺見全貌,卻也大概摸清了這當中的彎彎道道。但她只是鏡水庵師太撿來的一個棄嬰,她可不打算將自己的小命交到這些人手中。
那晚闖宮,權當是個意外,此番從國師府出去,便和這些人再無瓜葛。
然來人顯然不給白璃獨善其身的機會。
當下話音未落,一個身姿窈窕的菊青色身影慢條斯理地扭了進來,身後跟著四個著淺藍斜襟小襖的侍女,與白璃屋中或淺紫或粉色的侍女們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