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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白起。
祭壇高大雄偉,矗立在一百零八級白玉石階之上,俯視眾生。祭壇之上早有五穀酒品香爐等物供奉,只等時辰一到,祭禮便開始。
君晏馬車這回並沒有直接載著白璃前往祭壇,而是換了女王轎輦相送。
轎輦到時,只聽山呼千歲,而後白璃被素琴凌霜二人從轎輦上扶將下來。
“眾卿平身——”白璃聲量不算大,卻因為祭壇地勢特殊,傳出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畔。
四名侍女扶起白璃身著的長長的裙襬,白璃便在一眾大臣的目光下,朝祭壇上邁去。
——是的,邁。
笨重的鳳冠,笨重的禮服,白璃只覺被掛了十幾個秤砣在身上,腳下彷彿被灌了鉛,自然是邁。
然這一切看在眾臣眼中,卻驚豔非常。
但見那一身正紅色緙絲金線十二鳳鳳舞九天的禮服,兩丈三的裙襬,如同鳳尾呈祥。纖腰金線腰帶漫束,仿若不盈一握;十二尾累絲嵌寶大鳳冠,每一支鳳尾簪子都是一支步搖,將那日光下白皙如玉的臉龐若隱若現地遮擋。
那精緻的臉龐,無可挑剔的五官,如同這世間最美的一塊玉。紅衣卓卓,蓮步輕邁,端莊大氣,誰能想這若放在尋常家庭,不過是個即將及笄的待嫁女娃。
年終尾祭,來年平順與否都在於此,原本眾多權臣因了攝政王昊天的關係,極力反對由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娃帶頭,但看到白璃的那一刻,看到她緩緩邁向祭壇的那一刻,卻在心中喟嘆,也許,這個女娃娃並不容小覷?
傳言,槿顏公主自小一身病痛,一身憂愁,眉眼間皆是憂鬱,琴棋書畫尚可,朝堂之論半點不會——許多人都在憂慮,南軒的將來,難道要毀在這麼一個無能的只能作詩的女王手裡?還不如交給攝政王昊天呢。
可如今一看女王的作派,就連祭壇下群臣之首之一——鐵著臉的白起,都開始對這個小丫頭刮目相看。
六旬老者,灰白鬚發,可他的那雙眼睛,卻鑠利而有神。許是因為正午陽光多少有些刺眼,他的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可他看著白璃那緩緩而上的背影,那挺得筆直的小腰桿,眼中的深沉,就連跟在他身側的白栩都看不明白。
白栩順著自家曾祖父的目光看白璃,明明纖腰如盈,明明嬌柔如柳,明明步伐輕緩,可那一身震懾人的紅衣,卻絲毫沒有將女子的氣質壓垮,反而如同襯托綠葉的紅花,將女子那不服輸的氣度包裹得如同最珍貴的花朵,彷彿有芬芳和力量幾欲噴薄而出!
只是一個背影而已,如何就給人這麼多的錯覺?
“哥,這是姬槿顏麼?”白栩身邊一個年紀相仿的丫頭不禁問道。
此女子亦一身顏色明麗的華服,一張下巴尖削的巴掌大的小臉,櫻桃小口看起來分外可愛。而她那雙清澈的杏眸,顧盼神飛。
這便是白起的嫡曾孫女,白栩的胞妹,郡主白彩蝶。
“我看著怎麼不像啊?”白彩蝶湊到白栩身邊,道。
白栩一雙丹鳳眼微微眯了一眯:“姬槿顏我見過,絕沒有這麼硬氣。莫不是被封翊那小子傷透了心,看破紅塵,所以放下情網,脫胎換骨了?”
白彩蝶撇了撇嘴:“我看她遲早死了心好。封大哥本來就對她沒興趣,她自己要一廂情願罷了……能脫胎換骨,那是她的福氣。這要是吃毒藥吃死了,還得本郡主頂替這女王之位,得該多累人……”
“怎麼?你不想當女王?吃好喝好,日子逍遙快活著呢!我要是個女的,我就搶了這位子……”
白栩還想說話,那頭白起一眼銳利如劍刺將過來,白栩忙聳聳肩。好在四周因為自家曾祖父的威嚴,沒人敢靠太近,且他同白彩蝶皆竊竊私語,故而也應該沒什麼人聽見。
這等話,到底在這等場合是不該說的。
白璃那長長的裙襬行過之後,昊天、君晏、墨胤、白起等人便按照禮官排好的位子相繼跟上,白栩同白彩蝶身為王族嫡系親貴,自然亦隨侍其後。二品官員以下,皆跪侍外圍——整個祭同他們幾乎沒有什麼關係,從開頭跪到結尾,就算完了。
日頭漸至頭頂,眾人距離祭壇越來越近。
白璃謹遵儀典規程,灑酒祭祀天地,而後接過禮官手中那一把尾端燃著紅光的香,走至祭臺正中央的青銅大香爐前,恭敬地插入,而後扶白起衣裙於地,聆聽白起祝詞等,皆規規矩矩,凌霜當日說了怎麼來,就怎麼來。
祝詞很長,白璃不記得白起都念了什麼,總之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