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白璃就像塊扶不上牆的爛泥,總是找準時機往君晏身上靠去,比如君晏剛好翻過一頁書,她便一頭紮在君晏的臂膀上;比如君晏剛好劃過一列小字,她的臉更趁機朝君晏的兵書上扎去——只差一點,便要扎進君晏的懷裡。
君晏朝邊上退了又退,然白璃像是個攻城略地的無賴,漸漸地在軟榻上拓寬自己的領土,最後只差一個趴下,就能倒在君晏的大腿上。
君晏一手翻書的同時,眼疾手快,一手嫌棄地抵住白璃的額頭,好在適時地擋住了她的攻勢。
然白璃就像喝醉酒一樣,腦袋越來越沉,靠不到君晏,就往地上栽去!好在君晏眼疾手快,她才沒有再次同地板親密接觸。
君晏劍眉狠皺,忍住一巴掌呼死她的衝動,重新將她扶好——若不是看在她暈了的份上,此刻她哪裡靠著他,估計下一刻就不長在身上了!女人怎麼這麼麻煩!
昏迷中的白璃哪裡知道君晏此刻心裡對她的深惡痛絕?舒服地往軟榻上一趴,沒事人似的。
“啪嗒!”
一塊殘碎的玉佩從君晏身上掉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君晏動作一頓,白璃立即瞅準時機往榻上軟去。
那是一塊碎得極其規則的極品暹羅紫玉,其切面因為歲月和忍不停摩挲的痕跡變得有些圓滑,但還是可以看出是被利器削斷的。
當年深雪紅梅林,殘陽如血,那死士首領一劍凌厲劈向他頭頂,便是一枚紫玉從斜刺裡擊出,“鏗鏘”一聲,硬生生將那長劍從死士首領手中震落!
君晏好看的劍眉皺得更緊。
那是一把兩指來寬的長劍,由精鐵淬了銅製成,削鐵如泥。
當時還是稚嫩少年的他瞅準時機,飛身上前一把奪過長劍架在死士首領的脖子上……
只是那枚珍貴而質地堅硬的紫玉,亦被生生劈成兩瓣。
君晏修長的指尖緊緊地捏住這半塊殘碎的紫玉,眸光復雜。當年的救命之恩,只差另外半塊紫玉,便能對上。
只是另外半塊紫玉,究竟在哪裡?
昏迷中的白璃似乎同毒魔爭鬥得不太舒服,輕輕地哼了哼,打斷了君晏的思路。
不知何時雨停了,偌大的馬車從皇宮駛向君府。萬籟俱寂,唯有馬車輪子駛過溼漉漉的地面帶起的脆響。
……
次日清晨,雨停是個好天氣。天邊的魚肚白不多時退了,竟顯出難得的冬日裡晴空藍天來。
君府,景華閣,一女子正著裡衣,蹙眉對鏡梳妝——長夜漫漫,睡不著,便早早地起來了。
“姑娘,還是再睡會兒吧。昨兒晚上幾乎等了一夜,可不乏麼?國師也常這般早出晚歸的,平常這個時辰未歸也是有的。說不定,國師在宮裡歇了,也未可知的……”侍女拾夕在女子身後,小心翼翼地道。
對著鏡子看那女子容貌,算不上傾國傾城,卻獨有一段妖豔的風流。面容豐腴,又自有一段富貴態勢。只是一對細長的眉頭,卻看著有些尖刻。
聽了侍女拾夕的話,那女子細眉一蹙:“你懂什麼?國師表哥住在宮裡,那是從前,且是為了保護女王的周全。現如今女王漸漸大了,難道國師表哥還住在宮裡不成?表哥同墨胤一樣是王夫的不二人選,這王夫究竟是誰,還不一定呢!”
“是,是……”拾夕被墨採青一頓搶白,不敢說半句不是。
這墨採青,原來是君晏表妹,早年死了親孃。她的父親墨彧本是君晏孃親墨梓蘭的親兄弟,卻只可惜當年君家慘遭屠門,墨彧前去救妹,反死於那些死士劍下,墨採青也便成了孤兒。
於是順理成章地,墨彧託孤,墨採青一路跟著君晏闖蕩,也吃了不少苦。後來君晏成了國師,建了府邸,這墨採青便也住到了君晏府上。
只是她並無任何封號,於是整個君府的人也只稱她作“姑娘”便罷了。一貫的吃穿用度,卻比得上一國公主。
墨採青一時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嘀咕道:“前兒女王剛正式繼位,未曾加冕之前什麼變數都可能有。這個王位,空出這些年,那些人怎麼可能甘心讓這麼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女娃奪走?這兩日正不太平著呢。國師表哥昨夜也不知道回來沒有,別是出了什麼事吧,怎麼能叫人不擔心……”
拾夕聽了這話,更是不敢接。這可是國家大事,她一個奴婢哪裡能議論的?若是不會她不敢惹自家姑娘,她還得勸著不讓說的。
不多時院中傳來細細的腳步聲,墨採青立即站了起來,迎上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