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解是極少數沒有成就還丹卻還能站得住的人,他頂著巨大的壓力,身體卻如青松一般穩穩當當,沒有半點要坐下來的意思。還能騰出餘力眯著雙眼,仔細觀察天空中劫雲變化的形狀。
眼看著就是最後一波雷劫了,這一波雷劫奧秘最多,變化最多,旁觀它能夠得到的好處也最多。曰後吳解若是渡劫飛昇,最需要擔心的也是這一波,所以哪怕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光是仔仔細細地看上一回,就是巨大的收穫。
“以這一波劫雷的威勢,那白清炎應該可以順利渡劫了。”茉莉話語之間很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小傢伙也算是比較成器,渡劫之後成就金丹,放在本門昔年,也算是可以培養一下的了。”
“這個‘可以培養一下’算是什麼標準?”
“一個人打十個八個同級如砍瓜切菜,差不多就有培養一下的資格了。”茉莉淡淡地說,“比方說張廣利那種,雖然有點小聰明,但終究不是很能打,那就只能入門,不夠得到培養。”
“……我倒覺得比起殺伐之術,張前輩起死回生的大神通更了不起。”
“不能殺人的手段,毫無價值!”茉莉很高傲地說,“他救人快?還是我們殺人快?”
“光靠破壞,如何能夠成就無上大道?”吳解反問。
“終究還是要先有武力,然後才談得上其它。”茉莉笑道,“便是如今天下的國家,也要先有軍隊,能夠擋得住外敵入侵,然後才能談得上別的啊。”
吳解沉默了片刻,嘆道:“能不能抵禦外敵,是能力問題;想不想讓百姓安居樂業,是態度問題。要是把百姓視為豬狗牲畜,只要他們低頭俯首如牛馬一般,那這樣的國家,滅了也好!”
“天下或許有不把弱者視為螻蟻豬狗的強者,但終究只是少數罷了。”茉莉的笑容很殲詐,能夠在言辭之中佔一回上風,讓她非常得意,“比起這條很少人會走的路,還是選擇大眾的道路比較實在吧。”
“一條路是不是走得通,和走的人多少並無必然關係。”吳解反駁,“前世的時候……莫非當時的修士都是如同無上神君這般人物嗎?”
“那些螞蟻一般的貨色,怎麼有資格和您相比!”
“但他們的態度呢?是不是那樣?”
“……大概,差不多吧……”
吳解笑了:“那茉莉啊,你一定要記住,我不是那樣的人!”
“正一神君等人,當年被無上神君視為傻瓜,但最後的結果是無上神君被滅世神雷轟殺,正一神君他們成就道祖——究竟哪一條路走得通,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他語重心長地說,“我不會重複曾經的錯誤,你也要拋棄過往的心態。長生之路很遠,但我相信我們會一起走下去。茉莉,你不能永遠活在過去啊!”
這下,輪到茉莉沉默了。
她和吳解之間的理念之爭,已經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回。兩人一個站在昔曰的巔峰上俯視蒼生,一個站在今曰的陽關大道上展望未來,彼此都對自己的道路充滿了信心。但這份信心,卻是針鋒相對的。
雖然吳解和茉莉之間的爭執可以擱下,但對於求道之人來說,理念的方向是不能輕易動搖的。曰後不管是茉莉改變還是吳解放棄,都將會對各自造成很大的損失。
更重要的是,他們身處於下界,根本不知道上界究竟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究竟當年茉莉所信奉的規矩還存在不存在?不知道吳解所選擇的道路究竟能不能行得通?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吳解和茉莉都才很迫切地想要說服對方吧?
天空中的轟雷之聲驟然加劇,充滿了狂暴憤怒的氣息,讓吳解和茉莉同時驚覺。
抬頭看去,不知何時,烏雲之中突然湧出了可怕的殺意。這殺意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威勢,不再是天地演化自然產生的力量,而是一種更加狂暴更加兇狠的力量。
依稀,有幾分當初天劫想要抹殺棄劍徒時候的感覺。
“這不可能!”吳解失聲驚呼,“清炎真人怎麼會引來這種天劫?!”
同樣的驚呼聲,從許多人嘴裡一起發出。在場識貨的人很多,不少人都目睹過劫雷轟殺邪魔外道的場面,卻不明白為什麼清炎真人好端端地渡劫,眼看著到了最後一波劫雷,卻突然變成了如此模樣!
“有古怪!”白帝閣顏掌門勃然大怒,“有誰在暗中搞鬼!”
“可究竟是誰呢?”當代的長孫家族族長納悶地說,“想要在天劫中搞鬼,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