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心中不禁感動。
“什麼耐嚼,宗女又不是牲畜。”奚甘用指節一敲羌丁的腦袋,眾人皆笑。
羌丁訕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這時,領頭的羌人大聲呼喝,叫人們集結上路。
“該走哩。”羌丙對羌丁說。
羌丁頷首,奚甘幫著他從地上拾起行囊和木杖,挑在肩上。
“冊罌……”他再看向罌的時候,眼圈有些發紅。
罌也有些不好受,看著他,抿抿嘴唇。
“走吧。”羌丙拍拍羌丁的肩膀,說罷,與婦人向她再一禮,轉身走開。
羌丁看看他們,又看看罌。
“去吧。”罌勉強地笑笑,揮揮手。
羌丁一臉戀戀不捨,少頃,邁開步子。
“冊罌!”才走一段,他忽然回頭,朝罌喊道,“你等我回來!我會還你貝幣!讓你坐車!給你食肉!”
旁邊的行人莫名地回頭。
罌看著羌丁,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臉上的笑容卻愈加開朗,用力點頭。
“羌人歸哉!”領頭的羌人洪亮歌唱道。
“歸哉歸哉,攜婦攜子!”行人們笑著大聲相和,“歸哉歸哉,有黍有屢,行勿回首!”
罌再也忍不住,梗咽地把臉埋在袖中。
作冊
太陽高高掛在空中,廟宮裡,幾名小臣正把藏室裡完好的木牘搬出前庭,準備晾曬。
“國君也真是。”一人把木牘鋪在地上,抱怨道,“事這麼多,也該緩幾日再讓羌僕離開,這麼多牘片,我等要做到幾時!”
“國君也忙著哩。”另一人抱著牘片從廂房裡出來,道,“廟宮缺人手,否則也輪不到我等來幫忙。”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堂上傳來,二人對視一眼,連忙噤聲。
“小臣規來了麼?”廟宮裡新用事的貞人矢走出來,問他們。
“未見。”小臣們答道。
貞人矢望向門前,眉頭皺緊。
“貞人有事?”一名小臣問。
貞人矢道:“大邑商要的牘書,明日就要送去,還未給國君過目,也不知小臣規是否在卜氏那邊尋到了眷寫之人。”
小臣們訝然。
“據我所知,卜氏那邊倒是有個僕方善眷寫,可他前日回羌方去了呢。”一人道,“小臣規莫非要自己來寫?”
“不會不會。”另一人搖頭笑道,“我來廟宮之前還遇到了小臣規,悠閒得很。”
“哦?”貞人矢疑惑,望向廟宮的屋頂,覺得愈加著急,鼻子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睢邑廟宮經過戎人之亂,損失了幾名貞人和作冊,收藏的文牘也遭受毀壞。而大戰之後,廟宮裡又是祭祀又是問卜,剩下的人們忙得團團轉。最要命的,是找不到眷寫出色之人。邑中倒是不乏會寫刻的人,可字跡卻差強人意,貞人規看了好些都覺得不堪用。也是因此,廟宮裡好些與眷寫有關的事耽擱下來,先不說那些木牘,就是平日裡用的卜骨,也攢了好些不曾刻寫,單等尋到合適的作冊。
貞人矢正想再問,這時,一人抱著滿懷的牘片走進來,正是小臣規。
“貞人,”他笑嘻嘻地說,“寫好了呢。”
貞人矢的眉頭一下鬆開。
“寫好了?”他搓搓手,招呼道,“拿來我看。”
小臣規答應著,隨貞人矢走到堂上,把懷中的牘片放下。
貞人矢拿起一隻牘片,看了看,只見那字跡飽滿流利,眷寫工整,竟比過去的作冊們寫得還好。
“這是何人所書?”貞人矢喜不自勝,忙問小臣規。
小臣規擦一把頭上的汗,笑道:“是宗女罌。”
“宗女罌?”貞人矢不解。
“就是國君前幾日接回的那位,”小臣規提點道,“先君小丙之女。”
“哦!”貞人矢恍然大悟。
小臣規笑道:“貞人不知,宗女罌從前曾在莘國廟宮任作冊哩。”
貞人矢聽著他說話,又看看那牘片,將手捋捋鬍鬚,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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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睢侯的宮室中,蟲鳴紛紛。
堂上燈光柔和,睢侯坐在榻上,手中拿著一片卜甲,凝神靜思。
門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睢侯抬頭,一人端著漆簋走進來,卻是婦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