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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原沒有可說的,這也是閣老高看學生。
閣老高瞻遠矚,為國謀劃,此乃皇明的福分。只是,閣老方才也說,平息海患,需要修船鑄炮,需要錢糧。只是,朝廷的錢糧,如今皆在了遼東。閣老自然是看到海事要緊,然,朝堂諸公,又有幾人看到?朝廷拿不出這些錢糧來,學生去了,又能有何作為?還望閣老指點迷津。”
南居益沒有推辭,葉向高便微微一笑,道:“呵呵。二太,你只要願去,其餘諸事,老夫自會為你備辦妥當。”
“不知閣老如何計較?”
“西夷泛海而來,賊必不多!以等軒的奏疏來看,紅毛此來十餘船,賊眾不過一二千。這是指揮王夢熊,親赴澎湖探明瞭的,料來不差。以此數計之,我興兵###,用兵一二萬,大船一百號足以,費不了許多錢糧。與遼東相比,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遼東遼西損失殆盡,京東僅餘關門一線。兵不練,器不備,貿然出擊,是自尋死路。經略遼局,必先議守,穩住根本然後可以戰,再徐圖恢復。
惴陽素來知兵,他看了過往的戰報,知奴長於野戰卻拙於攻堅。故,惴陽定計沿邊牆①固守,以穩住根本。為了鞏固關門,朝廷已籌備將近一載。徐元扈②一直說,紅夷炮可用。紅夷炮素有威名,惴陽與老夫皆以可為得言。現已著手,從香山澳聯絡購炮之事,不日,便會有諮詢傳來。
遼東以守為重,此後兩歲,朝廷均不在遼東大舉用兵。熊廷弼南撤之時,遼西各城已付之一炬,軍民盡數入關。今,奴若孤軍遠來,必難久持。我只把守關門,不使其越雷池一步,待糧盡,奴必自退。
此乃惴陽與老夫議定的方略。只要穩住遼局,這一兩歲,朝廷便可以擠出一些錢糧,撥往福建。再從廣東、浙江,抽調水師精銳赴閩,供你戰守之用。”
南居益在地方經理數十年,這還是頭一次參與國家機務。他也看得出來,福建之事,若辦得好了,可以青史留名。葉向高已將一切安排妥當,他是兩朝老臣,孫承宗惴陽是帝師。有葉、孫兩人在朝中呼應,南居益自問做事不必畏首畏尾。若能放開來做,事情或有可為。
“閣老深謀遠慮。有您在朝中,國事必有可為!只是,學生還有一處憂慮,望閣老指點一二。”
南居益此話雖有恭維之嫌,卻說得葉向高十分受用,但見他擺手道:“說!”
“照閣老所言,福建之事,宜速不宜遲。又似乎,紅毛勢大,仍需妥當謀劃。可惜,學生未曾領兵,且不曉海事,空有報國之心,又怕誤了大事!故,學生以為,為天下計,福建之事還需閣老謀劃。學生願做閣老麾下一卒,為聖上分憂,朝廷分憂,為閣老分憂!”
“嗯,二太也是說道緊要之處了。你是巡撫,要緊的是居中排程,約束將領,振奮士氣。至於出海作戰,自有武將們費心。惴陽曾多次提到重將權,老夫以為此言不差。用於海事,這更是關係成敗的精要所在。
海上不比陸上,風高浪急。發船出洋,稍有不慎,便會船毀人亡。海上用兵,不但要船炮精良,士卒精煉,統兵之將,更要識風信,懂海潮,知進退。故海上用兵,選將是重中之重。
你生長於內地,自然不懂這些。老夫遠在京師,亦不能盡知閩海之事。所以,具體行軍作戰,二太務要多聽將領們的意見。用什麼船,用多少兵,何時戰,何時守,如何戰,如何守,大可以放手讓將領們斟酌。”
“閣老教訓的是,為帥者,重在擇人,卻不知有何人可用?”
“福建的南路副總兵張嘉策,中軍守備王夢熊,均為可用能戰之人。張嘉策原要調任徐州,今,內閣已發文將他留下。為防萬一,我再舉一人,定能堪大用,助二太一臂之力。”
“不知是何人?”
“俞虛江之子俞諮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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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邊牆,既長城。長城乃明朝北疆之界,東起鴨綠水,西至嘉峪關。由遼東至嘉峪關,共設遼東、薊州、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山西﹑固原九鎮,號九邊,時人稱長城為邊牆。
② 徐元扈,既徐光啟,字子先,號玄扈。明松江人,萬曆三十二年進士。通天文、歷算,習火器,併入天主教,與義大利人利瑪竇研討西學,多有建樹,有《徐氏庖言》、《詩經六帖》、《農政全書》、《崇禎曆書》、《幾何原本》、《泰西水法》作傳世。薩爾滸敗後,徐光啟上疏,自請往通州練兵,後力請鑄紅夷炮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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