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漢的身側,倚著大樹,坐著個道家打扮的人,像在萬梨谷所見的赤足乞丐,肥胖和尚似的,一顆頭顱,被人按進腔子裡去,露著散亂的一頭亂髮,兀自被風吹得飄蕩不停。
歐陽昭也不覺目怵心驚,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莫非是那帶珠的老者所為?他忽然想起了這個人。因為佛力手硬把人的頭按進腔子,數盡武林,還沒聽說過誰練到這步田地。
此時,歐陽昭心存戒意,一方面林子太深,既不熟出入的道路,又處於敵暗我明的情況之下;另一方面,對方的功力可說絕世少見,料定絕不在自己之下,稍一大意,說不定就栽了。
他不敢冒昧,揚聲叫道:“哪位高手,何必躲躲藏藏,引我來此,何不見見面?”
歐陽昭靜下來,彷彿聽出有一陣轟轟隆隆的悶響,隱隱如同雷鳴。
歐陽昭側耳細聽,覺得是高山飛瀑之聲。
他心想,既有飛瀑,必在楓林之外,且穿出林子再說。
歐陽昭,身隨意動,辨著聲音穿向前去,聲音漸來漸大。
果然,霍地眼前一亮,明月在天,水聲隆隆,好高的一道飛泉,從數十丈的崖上奔騰下瀉,如同萬馬奔騰,雷吼震耳,衝在一個深潭之中,拋玉飛珠,水花四濺,蔚為壯觀。
歐陽昭沿著飛瀑下視,不由失聲叫道:“噯呀!”
原來那道瀑布的後面,有一個突出水面的石筍,尖端約莫有坐椅大小,上面坐著一個瘦臞的老者,端然不動。
奇怪的是,那數十丈懸崖上衝下的一股大水,約莫有三丈寬窄,力道可值千鈞,然而,衝到那老者的頂上還有三尺左右,即便自動分開,如同有大力抵擋阻住了一般,而且老者的周遭五尺以內,水也遠遠斜流出去。
因此,那老者雖坐在瀑布的中間,身上卻點水不濺,如同坐在一個大而無口的玻璃缸中一般。
歐陽昭不是親眼目睹再也不肯相信。
他掠了掠眼睛,仔細看去,絲毫不錯,同時,已看出那老者正是萬梨谷小屋中帶著性靈珠的老人。
他看明瞭之後,不由十分欽佩這老人的功力。
功力練到這份火候,斷非一朝一夕之事。論自己的修為,要穿過這大力下瀉的瀑布,也許可以辦的到,若是憑內力,硬把重逾千鈞的衝力逼開,料著還辦不到,甚至於不敢想象。想到這裡,不覺對著那老者一躬到地,朗聲肅然道:“老前輩,前在萬梨谷多有突唐,多承不責,感激莫名,今夜令晚輩來此,不知有何指教!”
那瘦臞老人並不回答,但卻遙遙地對著歐陽昭招了招手。
歐陽昭十分迷惑。心忖:糟了,自己縱令可以衝進瀑布,但要想立腳,只怕萬萬不能,何況,那潭中並無立足之處,要自己落在何處。
因此,含笑高聲道:“前輩!是要晚輩穿進瀑布嗎?只怕晚輩的功力不足,再說,那兒沒有接力存身之處,要我如何去呢?”
不知是不是水吼如雷,掩住話音,還是老人不管,卻依然招手不停。
歐陽昭一則是好奇心重,二則是一般豪氣,心忖:他能坐,我就不能進嗎?他是人,我也是人,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莫讓他小看了我。
有了這想法,不再猶疑,高喝一聲道:“好!晚輩來了!
讓一點踏腳之處給我!”
喊聲中,他提神聚氣,屏除雜念,功貫全身,一式飛燕投懷,平著身子像一支利鏃,直向下垂的瀑布鑽去。
這一式他雖運起了所有的功力,但可也是冒著天大的危險,認定性命不顧的大無畏精神,一鼓雄心而為。
歐陽昭穿入瀑布,感到壓力奇大無比,哪裡存身得住?心中不由慄然,咬緊牙關,逼著口氣,拚命前穿,覺出渾身骨節,被水力衝得如同寸斷,痛苦得幾乎昏了過去,頭腦木然,雙眼金星亂閃,不由暗喊一聲:“這一回我命休矣!”
雷聲轟轟之中,彷彿聽到一聲:
“好小子!去!”
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一股大力托住,又猛地拋了出來。
嗡——
一聲怪響,耳中亂鳴,雙目生澀,頓時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昭感到通身溼淋淋的,十分不舒適,周身也有些兒疼痛。
他勉強地睜開眼睛。
但見繁星滿天,月已偏西,有四更左右。而自己,卻躺在深潭的邊沿,瀑布奔騰下墜,濺得自己水淋淋,衣衫盡溼。
歐陽昭略一凝神,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