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的波瀾不驚,他的臉上照舊是處變不驚的神色,似乎她走,她離開,都與他無關。
身邊不斷有戀人擁抱親吻,眼淚成河,一篇又一篇傷感離別的畫卷隔在他們之間,他們兩個人各自捏著手機,明明又千言萬語,明明各懷心事,卻始終是相對無言。韓傾沐的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彷彿是在劃地為字,她抬眼望向軒昂立於前的他,這個一度被她定義為十惡不赦的男人,當年在步家大局不穩的時候還對俞葭出手相救,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讓她安心。因為她從來不要別人憐憫,在出事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找自家搬救兵,所以他默默地隱在她身後,替她收拾殘局,他想既然愛上如斯女子,如何去留,如何取捨,他還是懂的。
她明豔,他就淡下星辰光輝陪她;她嬌縱,他就做她的不二臣,長情之久,未曾丈量;她離開,他就在遙迢的未來留著空白等她,長夜難入眠,三年未展眉,他才真真知道,什麼是舊事如天遠,相思似海深。
她重回人間一般在他面前裝著若無其事的戲碼,他陪她演下去。她淡淡的笑,啟顏剎那就可以讓他怦然心動,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她在他懷裡輕輕啜泣,噙著眼淚含在眉眼裡不肯落下來,他知道她不願意在他面前落寞,更不願意在他面前軟弱如平常女子,因為她是刀槍不入的韓傾沐。
於是他裝著看不見她難過,看不見她眼中有淚,看不見她纖弱的肩在風裡微微顫抖,裝作對她形如尋常,對她冷漠依然。
韓傾沐把失望寫在心裡,一臉卻是怡然自得,再往後他們之間互相撩撥對方的底線,水清澤明,愛情海越來越皎潔,步臣等她的一句我愛你等到石破天驚,卻沒能得到她的信任。
她說,我愛你,字首卻是她太過幼稚。
愛他卻不能相信他,對於步臣,不能不說是最大的恥辱,所以步臣動了怒,顯然他再沒有好脾氣,他要她生要她死都只是彈指揮間,哪怕她是韓家四小姐,對他而言,都只是蜉蝣於天地之間。
步臣知道她要走,她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是萬事如意,他不知道這一次她會不會為了他破一次例。
他等在她身後,看她轉過身來臉上微變的風雲,天光下的臉明亮而豔麗,她美的無時無刻,美的讓他的心,每分每秒都為她快,為她慢。
韓傾沐從顏幼薇的話裡還魂,眼前的男主角在跟前,兩隻手臂為她空著,她很想鑽進他的懷裡跟他細訴衷腸,但是她發現她根本動不了腳。
懷疑他,拒絕他,傷害他,算計他,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讓一個深愛她的人在時光的鐫刻中等到愛恨難分。
她忽然就想起俞葭生前最愛唏噓的一句話:“太相愛的兩個人,往往不能在一起。”
因為太過在乎彼此,奔命於近乎奢侈的完美,你在我左右,我卻想要追求自由,漸漸相愛變成相殘。
就好像蝴蝶飛不過滄海,愛情更是不能媲美地久天長,長命百歲抑或情深似海,古人總是把每一件事都想得太美。然而韓傾沐的愛情觀裡,愛一個人,好也罷,壞也罷,只要他是真實的,過程是存在過的,已經是足夠。
盤旋在耳邊的上機提示做著最後的催促,她知道夏驍騎一定在找她。
一個是為他蹉跎了歲月,愛她不能自己,卻始終捨不得恨她,悶騷到可以的男人,一個是真假參半地等她守護她,最後救了她,他把生死挑擔接過來,他這份愛太重了,韓傾沐無以為報。
韓傾沐開口說話,聲音已經染上黏膩的哽咽:“步臣,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是你等我。等我放學,等我成熟,等我說愛你,等我回國,等我任性完畢,你就像一個耐心的下級,等我一件又一件的對你下單,毫無怨言。我一直以為是你對不起我,所以我才對你不夠友善,到頭來你有你的苦衷,我卻是不懂事的那個。”
“現在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也不知道要怎樣補償你,也許你會說要我的一輩子,可是這對我而言更像是獎賞,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都未曾變過心意。我知道先前你想娶我,並不是因為你真的想要成家,而是你想用婚姻困住我,你還有很多大業未酬,你還有很多事業要忙,其實你並不想結婚。而現在,我們都還算年輕,你未娶,我未嫁,前途四通八達,緣分各有乾坤,所以這一次換我等你,等你再遇上更多的人確定了真的是我,等你想要安定想要婚姻,不是為了挽留我佔有我而娶我,而是你真的想要我,想要牽著我慢慢變老那樣給彼此幸福,才娶我。我會等到你願意,等到你心甘情願。”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