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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為了誰家小孩不小心撒尿淹死一朵小花。他時常在教室、在操場為同學們表演許多大家喜歡的經典段落,比如《大話西遊》裡周星馳的那一段——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當寧小軍演到情不自禁、熱淚縱橫,周圍的同學們卻捧腹大笑,都把那部電影當作了喜劇,這段更是笑料中的笑料。

但,唯獨有一個同學,她沒有笑。她也沒有哭。

這個女生穿著一身白色運動服,腦後扎著長長的馬尾,抱著個籃球站在沙坑邊,怔怔地看著哭泣的寧小軍。

眾人散去,寧小軍仍然沉浸在人物情境中難以自拔,淚水如注,如同水龍頭壞掉的自來水管,無法停止。她走到他的面前,遞來一張皺巴巴的紙巾,提醒他先把鼻涕擦乾淨。

擦完鼻涕,他由衷地感謝道:“謝謝你,把我從戲裡救出來了。〃

“你真會哭!”

“對不起,你是隔壁三班的吧,我叫寧小軍。”

“我叫聶青青。”

面對落落大方的女同學,寧小軍露出笨拙的屌絲本色,抹了把眼淚問:“能留個QQ號嗎?”

聶青青毫不扭捏地抄給他一個QQ號,他倆這就算認識了。他才注意到她的袖管上彆著黑袖章——家裡剛死過人的標誌。

雖然同在一所學校和一個年級,班級又在隔壁,寧小軍和聶青青說話機會並不多。聶青青說她很羨慕寧小軍,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放聲痛哭。

“這有啥好羨慕的?”

她說自己這輩子還沒哭過,更沒掉過一滴眼淚。

寧小軍不相信。

上個月,聶青青的媽媽因乳腺癌病故。作為唯一的也是媽媽最愛的女兒,她自然傷心欲絕,葬禮上卻沒有哭。親戚們很憤怒,說這小姑娘太沒良心,老媽死了也無動於衷。其實,只有她爸心裡清楚,女兒比任何人都悲傷,只是哭不出來。她從小就這樣,哪怕天大的委屈,臉上都很平靜,頂了天就是皺皺眉頭、拉拉嘴角。其實,不哭的孩子最痛苦,所有難過和激動憋在心裡。爸爸帶她去醫院檢查,經過多位專家會診,確定她是腦垂體的問題……就是不會哭,不會流淚,哪怕眼睛進了沙子,進了辣椒水,淚腺都毫無反應。她想過做手術,醫生說太危險,弄不好會傷到腦幹,死在手術檯上。這個毛病不影響日常生活,也不太會引發抑鬱症,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一忍,就是一輩子。

十八歲那年,寧小軍和聶青青,每晚悄悄用QQ聊天。都沒了媽媽,兩個人同病相憐。他們還有共同喜歡的詩詞,就連愛看的電影都差不多。偶爾一起放學回家,他會給她表演電影裡的哭,比如《這個殺手不太冷)》裡的小女孩瑪蒂爾達,《(人鬼情未了》裡的黛米·摩爾,《亂世佳人》裡的費雯·麗……他演女人的哭戲也惟妙惟肖。

其實,他是想透過自己的表演,每一次真誠的哭泣,讓她也被感動到流淚,哪怕只有半滴!然而,她說她每次都能感到悲傷,鬱積在心頭越來越堵,卻無法化作淚水。她從不阻止他的表演,哪怕看得她難過得要命,彷彿被一塊大石頭壓扁。

那年冬至,寧小軍去給父母掃墓,聶青青跟著爸爸去給媽媽掃墓。兩家人的公墓,居然比鄰而居。

他倆在公墓外的荒野相遇,寧小軍兜裡沒什麼錢,只摸出幾個鋼鏰,向路邊的農民買了兩個烤紅薯。聶青青讓爸爸等她十分鐘。他們坐在環繞墓地的小河邊,看著枯黃的桔梗和老樹,迎著北風啃熱乎乎的紅薯。聶青青說每到冬至,那寒冷的黑夜啊,彷彿永遠沒有盡頭。這時候,她就想要哭,可無論如何哭不出來,乾巴巴的眼底,心裡無法言說的難受。寧小軍搖頭說:“冬至可是個好日子啊,老人們都說‘冬至大如年’,二十四節氣裡頭,冬至是最早產生的,也是最最重要的一個哦。我們南方是掃墓祭祖吃湯圓,北方卻是吃餃子的好時節呢。”

“真的嗎?”聶青青冷得幾乎要靠在他肩膀上,卻被她爸過來一把拖走了。

剩下寧小軍一個人坐在墓地邊,遠看聶青青離去的背影,彷彿一個觸不可及的肥皂泡,只能飄到空中,卻無法捧在手心。

高考來臨,他填報的志願是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剛透過初試,就要去北京面試。

聶青青說他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