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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的其中一人大聲回應,面孔也緊繃著,射出憤怒的目光,“克里斯默斯!上週在傑弗生鎮殺人的那個白麵黑鬼!”

海因斯瞪著那人,沒牙的嘴邊唾沫直濺。然後他又開始掙扎,氣勢洶洶,一面咒罵。這個虛弱的小老頭兒,一副小孩子的細小脆弱骨架,卻竭力以手杖開路,打進人堆,朝中央鑽,那兒站著抓獲的兇手,滿面是血。“喂,博士大叔!”人們說,一面止住他,“呃,博士大叔。他們已經把他逮住了,他跑不了啦。你這是幹嗎。”

可是他又扭又擺,不住地咒罵,聲音都變得沙啞微弱了,嘴邊掛著唾沫,止住他的人努力控制他,像握著一根壓力過大、管道太細的皮水管。那一大堆人中惟有被捉獲的兇手沉著鎮靜。人們抓住海因斯,可他不斷罵人,他那副脆弱的老骨頭,瘦削纖細的筋腱,一齊爆發出強烈的憤怒。他從人們手裡掙脫出來,直往前衝,又擠又鑽地來到兇手面前。這時他停了一下,凝視著兇手的面目。那是認真周到的一次端詳,但人們還沒來得及再次抓住他,他舉起手杖早給了兇手一下;正要舉杖再打,人們才把他抱住,他沒法子,可火氣仍然很大,輕飄的唾沫從嘴邊飛濺。人們卻止不住他的嘴,他叫道:“宰了這雜種!宰了他!殺死他!”

半小時後兩人用車把海因斯送回家。一人開車,另一個扶著他坐在後座上。他佈滿短髭和汙跡的面孔變得蒼白,雙眼緊閉。兩人把他長癱癱地抬出汽車,支撐著他穿過前門,走過用碎磚頭和水泥塊鋪就的朝向臺階的道路。現在他睜開了雙眼,但仍舊茫然失神,眼珠直往內翻,只露出昏褐淺藍的白眼仁。他渾身依舊軟弱無力,不能動彈。正當他們走近門廊,門開了,他妻子跨出門外便隨手把門掩上,站在那兒望著他們。他們知道是他妻子,因為她從人們所知道的他的住屋出來。兩人之中卻有一人從未見過她,雖然是鎮上居民。“咋回事?”她問。

“他還行,”第一個人說,“我們剛才在鬧市區看了一場熱鬧,加上這大熱的天氣,他有點兒受不了啦。”她站在門口,像是擋在那兒不讓他們進屋;她是一個矮胖的女人,面孔圓圓的,像一塊弄髒了卻還沒烤的麵糰,稀疏的頭髮緊緊地別在一起。“上週在傑弗生鎮殺死那個女人的黑鬼,克里斯默斯,剛才被逮住了,”那人說,“博士大叔對這事有點兒受不了。”

海因斯太太正轉身準備開門。正如那人後來對同伴說的,她一聽這話立即愣住轉不動身了,像是被人扔來一顆石子擊中了。她問:“逮住誰?”

“克里斯默斯,”那人說,“那個黑人兇手,克里斯默斯。”

她站在門廊上邊俯視著他們,面孔灰白,凝然不動。“像是早就知道我還會說啥話,”那人回到汽車時對同伴說,“好像她一直希望我會同時告訴她:那兇手是他又不是他。”

“他像啥模樣?”她問。

“我真沒看清,”那人說,“人們抓到他後得給他點兒顏色瞧瞧。是個年輕人。而且看上去並不比我更像黑人。”女人俯視著他倆。現在夾在他倆中間的海因斯能夠自己站立了,口裡發出咕嚕聲,像是快要從沉睡中醒來。那人問道:“你要讓我們咋個安頓博士大叔?”

她一個字也不答。那人後來對同伴說,好像她還沒認出是她丈夫。“人們要把他咋辦?”她問。

“他?”那人說,“哦——那黑鬼。那得看傑弗生鎮的人咋說。他是那兒的人。”

她俯視著他們,面色蒼白,一動不動,心思遠在別處。“他們在等傑弗生鎮來人嗎?”

“他們?”那人說,“噢。是的,傑弗生離這兒沒多遠。”他換了一下扶住海因斯胳膊的手。“你要我們扶他到哪兒?”這時,女人才開始行動。她走下臺階,來到他們跟前。“我們幫你把他背進屋去吧,”那人說。

“我背得動他,”她說。她和海因斯差不多一般高矮,只不過她更粗實些。她雙手抓住他腋下。“尤菲斯,”她喊了一聲,聲音不高,“尤菲斯。”她輕聲地對兩人說:“鬆手。我扶住他了。”他倆放開手。現在他能走幾步了。兩人望著她扶他登上臺階走進門去。她卻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她甚至沒謝咱們一聲,”另一個人說,“也許咱們應當把他送回去關進監獄,同那黑鬼一起,既然他似乎知道他的底細。”“尤菲斯,”第一個人說,“尤菲斯。十五年來我一直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尤菲斯。”

“得啦。咱們回吧。會漏看一些的。”

第一個人瞧了一眼屋子,門已關上,老兩口早已消失不見了。“她也知道他。”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