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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潔端莊的嗶嘰西裝,白襯衫,草編禮帽;布朗也穿上他的新西裝(褐黃色,帶有紅色十字花紋,色彩鮮明的襯衣,帽子同克里斯默斯戴的一樣,只不過多一條鮮豔的綵帶)。布朗有說有笑,大嗓門響徹廣場,迴盪有聲,有點兒像教堂裡那種沒有意義的聲音,彷彿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了出來。拜倫想,布朗在有意向大夥兒炫耀他和克里斯默斯是親熱的好朋友。接著,克里斯默斯會轉過身,帶著那副沉靜陰沉的表情,擺脫布朗誇誇其談的聲音所招來的人群;布朗又跟上去,照樣喋喋不休,笑個不停。每次遇到這種情形,一旁的工人會說:“好啦,下星期一他不會回去幹活了。”但每次他都回去,星期一不再上班的首先是克里斯默斯。

他幹了差不多有三年,連招呼也不打便在一個星期六晚上終止了這份工作。克里斯默斯不來幹活的訊息是由布朗告訴大家的。這些工人年齡不等,有的安了家,有的還是單身漢,都普遍過著豐富多彩的生活,然而他們在星期一早上總是帶著嚴肅甚至是端莊的神情回來幹活。他們之中有的人很年輕,星期六晚上要酗酒賭博,甚至還時常到孟菲斯去尋歡作樂。然而星期一早上,這些人仍然神志清醒、沉著冷靜地回到工地,還換上乾淨的襯衫和工作服,靜靜地等候開工的哨子;他們不聲不響地動手幹活,彷彿還沉浸在安息日的繞樑餘音裡。無論一個人在安息日干了些什麼,星期一早上整潔安靜地回來幹活已經成了共同遵守的信條,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也是人們經常談論布朗的問題。星期一早上他總是還穿著上星期的那身髒衣服出現,連滿面的黑髭鬚也沒刮過。可是他的話卻更多,嗓門更高,老在講些只有十來歲孩子才會說的俏皮話,玩些孩子氣的鬼把戲。在其他清醒冷靜的工人看來,這有點兒不成樣子,跟喝醉了酒或者赤身裸體跑來幹活沒什麼兩樣。可是這天星期一早上,布朗卻告訴大家,克里斯默斯不再來幹活了。他到得晚些,這倒沒什麼;沒有修面也是常事。但不同尋常的是,這天他沉默寡言,過了好一陣人們才覺察到他的存在;要是往常,他早已招惹起半數的人咒罵他了,有的人還挺認真地詛咒他。這天上工哨子剛一吹響他就露面,隨後一聲不吭地往木屑堆走去,甚至有人同他講話他也不理不睬。於是人們注意到他獨自一人呆在那兒,少了他的夥伴克里斯默斯。工頭來的時候,有人說:“呃,我看你失掉了一個燒爐子的學徒工。”

穆尼瞟了一眼布朗幹活的地方,見他鏟木屑像在撮雞蛋似的。他啐了口痰說道:“是呀,他發財發得太快了,這份微不足道的破工作留不住他。”

“發財?”另一個人說。

“他們倆之中有一個發了財,”穆尼說,仍然瞧著布朗,“昨天我看見他們坐在一輛新車裡,他——”說著把頭朝布朗一扭,“他在開車。當時我並不奇怪。奇怪的倒是今天竟然還有一人回來幹活。”

“哼,我不相信這陣子西姆斯找人替代他會有啥困難,”那人說。

“他隨便什麼時候都不會有困難的,”穆尼說。

“我看,他混得挺不錯。”

“哦,”穆尼說,“我明白了,你指的是克里斯默斯吧。”

“你在談誰?布朗也說不幹了嗎?”

“你以為他會呆在這兒幹活,讓他的夥伴開著新車整天在城裡逛嗎?”

“噢,”那人也瞟了布朗一眼,“我不明白他們從哪兒弄到那輛車的。”

“不知道,”穆尼說,“我想知道的是,布朗是在中午還是幹到下午六點才辭工不幹。”

“唉,”拜倫說,“要能在這兒發財致富買輛新汽車,我也會辭去這份活兒的。”

有一兩個人瞧了拜倫一眼,微微一笑。“他們才不是在這兒發的大財呢,”有人說道。拜倫瞧著他。“依我看,拜倫只顧自己的事,只想明哲保身,還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發跡的,”另一人說。兩人都朝拜倫望了一眼。“布朗是那種你可以叫作跑外勤的人。先前克里斯默斯總是讓人們老遠地到樹林裡,到伯頓小姐住房後面的樹林裡,而且是在夜裡;可現在布朗把酒直接帶進城裡。我聽人說,你只要知道暗語,星期六晚上在任何街道巷口都可以從他那裡買上一品脫威士忌4,他會從衣襟裡摸出來賣給你。”

“什麼暗語?”另一個人問,“七十五美分?”

拜倫輪流地打量著兩人的面孔,問道:“真的嗎?他們真那麼幹嗎?”

“至少這是布朗乾的事。我不知道克里斯默斯的把戲,沒有把握說得準。但布朗絕不會遠離克里斯默斯的左右。正像鄉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