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把他的表情暈染得很模糊,她卻知道他一定在笑,那樣暖,那樣讓人貪戀,讓人再也不想離開他去任何地方。
顧望悠苦苦一笑,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且不論感情深淺,就算從B大飆到這兒,起碼也要四十分鐘。哈,怎麼可能。
而老天爺似乎存心跟她作對,她剛抹完眼淚,就聽見沉穩的腳步聲迅速的自下而上向她逼近過來。
顧望悠拼命對自己搖頭,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當她把頭搖了第七次後,視野里居然出現了一臉狼狽的宋卿書,全然沒有平時傲然出神的姿態,連一直寧靜的雙眼裡也寫著顯而易見的慌亂。顧望悠震驚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出現幻覺了麼?”
宋卿書的聲線有些發緊,勉強微笑:“還有意識?那就好,死不了。”
顧望悠喃喃:“你瘋了……”
宋卿書略略不悅,抿了一下嘴唇:“不過是兌現諾言罷了。”
執子之手,視死如歸麼?
顧望悠眼眶一溼,淚水在滿是菸灰的臉上衝刷出兩道明晰的痕跡,一顆心酸痠軟軟的,像被泡在手裡的海綿,像是被一下充滿,不知是難過還是高興。
宋卿書蹲□,腰身緊窄漂亮,肌肉紋理起伏優美,換做平時顧望悠的口水一定掉下來了。此時此刻,顧望悠只是訥訥的環住宋卿書的脖子,覺得感動過於丟臉,諷刺又太不合時宜,只好說:“我以為你會公主抱的。”
宋卿書寬闊的後背讓人感到安全,不緊不慢的步伐更能安撫人心。他向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事實上只要他一出場,泰山也不敢怎麼崩,這次也不例外,他繃著聲音一本正經的回覆道:“那種抱法只有三個著力點,只限於觀賞,不適於實踐。”
顧望悠被逗得破涕而笑,揪著宋卿書的胳膊賴上去,賴著賴著又覺得有些恐慌,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淚被眨了下來,在宋卿書的後背暈溼了一塊,隱約可以見到他起伏的肌肉紋理。
顧望悠的嘴角忍不住的一扁,帶著哭腔說:“你不該對我這麼好……”後面半句話硬是像卡在喉嚨裡的魚刺般,死活都倒不出來。
宋卿書的身形一滯,聲音有些低啞,但還算沉著,掌下緊繃的肌肉卻洩露了宋卿書的情緒,原來他也有緊張的時候。
這個認知讓顧望悠渾身的弦都緊繃起來,束縛著她讓她感到一陣強過一陣的慌亂,她有種直覺,宋卿書隱約是知道內情的,卻一直不肯吐露,這,又是為什麼呢?
是等她一刀結果了痛快還是貪戀著一星半點的溫暖?
從頭到尾,宋卿書無疑是最無辜的那個,卻被她牽連著上刀山下火海,他對他父親的恨,她不是不知道,卻自欺欺人的霸佔著他的溫柔愛惜不肯撒手。顧望悠覺得自己卑鄙極了,羞愧得連背都強烈的抖動著,她怯怯的把手鬆開,又不捨的佝僂起手指,沉默了半晌她才極為艱難的開口:“宋卿書……我和你爸爸,是有協議的。”
沉默,沉默,沉默,還是沉默,沉默只能聽到不遠處木料燃燒的蓽撥聲,顧望悠透過安全門上的窗戶看過去,洶湧的火光里正在摧枯拉朽,滔天駭浪所向披靡,把一切阻擋都吞入肚裡,最後演變成一種妖異的紅,觸目驚心。
一切都在飛快的崩塌,毀滅,整個樓彷彿都在傾倒,整個世界彷彿都在傾倒,有東西在心裡轟然倒塌,碎成一片灰燼,顧望悠認命的閉閉眼,她上輩子是造了多少的業障才換來這麼多的苦楚?她這輩子,是不是,只能這樣了。
她喜歡的人,她在意的人,她沒一個能留得住。
宋卿書的聲音隔了很久才響起,滿含苦澀和自嘲:“照理說,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他頓了頓,這短暫的間隔讓顧望悠感覺整顆心被挖空那樣難受,她就知道。
她不該自取其辱的。
指甲深深嵌入指心,掌心緩慢的浮起一個個半月形的印子,有密密扎扎的疼痛落在心底,她卻連哭泣的力氣都欠奉。
顧望悠渾身冰涼的等待著宋卿書的宣判,她聽到宋卿書的嗓音是難得的孤寂蒼涼,讓她的心臟狠狠揪緊,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宋卿書說:“可你知道,不是所有事,都非得有個道理。”
顧望悠一愣,下一刻眼淚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滾滾而下。
第 22 章
消防車姍姍來遲,不停閃爍著紅色光芒的頂燈和大廈燃起的熊熊烈火交相呼應,讓人忍不住的煩躁。
樓下人山人海,一片混亂,驚呼聲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