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見血,大概說的就是剛剛安玄的手法。
“全部退下。”
聲音還是熟悉的。
大殿中的人全部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只剩下宿清和安玄兩人面對面隔著幾步之遙相站著。
宿清指尖微顫,到底還是在他那過於熟悉的眼神中冷靜了下來。
她來時的路上已經大概猜出了自己要面對的是這個結果,只是當安玄真正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酸澀。
——他們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他待她有恩,同樣,當初就是他拉著她死,才會又如今這個局面。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分不清到底誰欠誰了。
在經歷那麼多次的生離死別之後,彼此帶著記憶,相見。
“你……”
宿清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轉身,輕聲說:“陪我四處走走吧,裝了幾天,有些累。”
“……好。”安玄的聲音盡是啞澀。
出了大殿,安玄帶著宿清走著魔教的宮中,魔教中人見到他們都行禮下跪,讓宿清沒忍住皺眉,觀察了四周後,便主動繞到了一個水榭亭去。
一直到四周的人沒有了,宿清才開口說:“這裡就是傳說中可攻可守的魔宮吧?”
安玄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側一步,以保護又似對她而言是最危險的位置,“嗯,魔宮內機關重重,你跟緊我一些。”
“……有些意外你竟然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世事無常,我也沒有想到,再一次重生之後,我會陷入這樣的環境中生存。我若不殺人,便是別人來殺我,我想活著,就必須要殺人。”
“形勢逼人,我明白。”但她到底是現代人的思想,接受不來隨手殺人將人命視為螻蟻。
“你呢?這輩子……你過得如何?”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明知道他在找她,卻從來不出現?直到這次若非自己的屬下遇到,他是否叫空等一輩子了?
“還好吧,我是個小乞丐出身,雖然身世背景不怎麼樣,但好在自由自在也沒什麼人能管得住我,就目前而言我過的日子還算輕鬆,也遇不到古代的這些刀光劍影江湖紛爭。”如今龍麒被遮蔽記憶,宿清存了私心,擔心安玄若知道龍麒的存在,會出手傷他。
“……那便好。”安玄鬆了一口氣。
走進水榭中,四周的輕紗隨風飄飄,水湖中的荷葉碧綠,偶爾一兩朵粉色荷花輕輕晃動,倒也是一副能讓人心曠神怡的美景。
宿清雙手撐住圍欄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那片荷花池中,輕笑道:“那你還想與我同歸於盡嗎?”
“宿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殺你會讓你的靈魂受到傷害——”安玄急著解釋,卻在宿清忽然回頭的笑容中聲音戛然而止。
“其實也挺不錯的,因為你的幾次與我同歸於盡,讓現在的我覺得,曾經一直死死握著的原則都鬆懈了許多,我現在……活得非常任性。”說是任性,其實也是順著劇情任務的走線,做一些她喜歡做的事情。
“是嗎……”他有些失魂落魄,“宿清,我從未想到,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宿清的語氣輕鬆極了,“我也沒有想到,只不過如今這樣,其實也挺不錯的。也許等我們在一個個不同的世界中輪迴重生,一直到我們的靈魂消失殆盡,也就是傳說中的魂飛魄散,我們就能解脫了吧!”
“你真的這麼想?”安玄想起了生前,他帶著眼睛看不見的宿清同歸於盡,那時候,他真的以為他們這麼一死便可一了百了。未曾想到他們死後竟然還會重逢,在同樣的世界中重生。
以至於人在死過一次之後,都會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而安玄經過那麼多個世界的冷靜思考,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有多衝動?行為又是有多麼偏激。
若問安玄後不後悔生前的舉動,那答案肯定是後悔的。
衝動之後才想起,他辜負了宿清的信任,辜負了安家對他的信任,他帶著宿清一死了之,卻將所有的麻煩都丟給了還活著的人。
更何況他甚至都沒有問過宿清,願不願意陪她一起死。
“不然?”宿清挑了挑眉,又重新扭頭看向眼前的荷花池,瞧著距離最近的一片荷葉子,便伸手想去摘一摘,“難道存活了那麼多個世界,重生了那麼多次,你對活著還有留戀?”
他留戀的人不過是她一人,只是這話如今已不適合說出口,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個男人呢?你想要與他結婚的男人,你對他不曾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