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政務。
皇子周衝,就站在床尾。
這是慶襄皇帝昏迷後醒來的吩咐,自他不能下床之後,每次在寢宮內上朝,他都讓周衝過來,在床尾站著、聽著。
這意味著什麼,百官都心知肚明。
站在龍床左側,隨時準備伺候皇上的傅成陽,同樣心知肚明。
自那日後,他便確定,慶襄皇帝已經做出決定,立周衝為太子。
這無疑算是近日來,諸多壞訊息中唯一的一個好訊息。
但在目下蘇元造成的陰影之下,這個好訊息,卻也顯得有些褪色。
“陛下。”丞相何忠平道,“那蘇元已經揮軍東進,朝京城而來,根據斥候刺探,敵軍約有二十萬人左右。”
“二十萬,京城裡的京軍加上禁衛軍,就將近十萬。徐州又進來十幾萬,再加上諸位愛卿,難不成還擋不住下那蘇元……”慶襄皇帝聲音虛弱,但腦子還不算湖塗。
攻守兵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守方的確佔據巨大優勢。
且京城人口超過兩百萬人,兵丁不夠用了,大不了強徵一批,怎麼也能徵個十萬八萬。
要是老弱婦孺都拉上戰場,那徵個四五十萬都有可能。
兵部尚書陸廣道:“陛下所言極是,那蘇元膽敢來犯,我第一個站上城牆,與大周將士一同保家衛國!”
“……”
慶襄皇帝聞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根本沒理會,這讓陸廣十分尷尬,進退不得。
還是傅成陽主動幫其解圍:“陛下,您放心,京城兵多將廣,且文臣武將數以百計,那逆賊蘇元只有一敗塗地的份兒。”
“朕不光要他一敗塗地,還要滅他九族!”慶襄皇帝怒道,“非但如此,朕還要讓他漠州人個個為奴為婢,讓他們咳!咳咳咳!”
他一時激動,氣息不順,立時咳嗽起來。
百官親眼瞧見,慶襄皇帝口中咳出血絲,落在黃色被褥之上格外刺眼。
“快請——”
“不必了!”
慶襄皇帝抬手打斷了傅成陽,冷冷道:“朕身體如何,朕自己清楚!”
“可是陛下……”
“衝兒。”
“在,父皇。”
周衝忽然被叫到,連忙應聲。
慶襄皇帝讓他到自己面前,拉著他的手,眼神裡閃爍著一絲期待的神采。
“衝兒你一向勤奮好學,能文能武。這次鎮守京城,退去逆賊蘇元之役,朕打算讓你參與……你可有這份膽量?”
周衝一聽,連忙道:“父皇,哪怕父皇不說,孩兒也要請戰!為了大周江山社稷,孩兒願領兵出戰,討伐逆賊蘇元!”
“呵呵,好,不愧是衝兒!”慶襄皇帝笑著拍拍周衝手背,“衝兒,你無需親自領兵殺敵,只需坐鎮後方便可。殺敵之事,還是交給各將軍為好。”
“可是父皇——”
“陛下所言極是。”傅成陽這時卻插了一嘴,“皇子千金之軀,可冒不得風險。”
他這一插嘴,卻是引來慶襄皇帝的注視。
那注視中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傅成陽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他因為擔心自己親生子,竟然犯了皇家大忌。
噗通!
他二話不說跪在地上,不斷用手掌扇自己嘴巴,一下比一下用力。
“陛下,奴婢多嘴!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連扇十幾巴掌,一直到鮮血從嘴角溢位,滴落在地,慶襄皇帝才澹澹說了句“行了”。
傅成陽不起身,只是五體投地跪在地上:“陛下,奴婢該死,請陛下責罰!”
其他官員都不敢多說一句,只等著慶襄皇帝決斷。
至於周衝,這會兒已有些被嚇到,他還沒意識到傅成陽已經犯了僭越之罪,對於一個太監,這種罪行很多時候都是致命的。
好一會兒,慶襄皇帝才道:“成陽,你是宮中老人了,朕就不多說什麼了。朕知道你有武功在身,待那蘇元大軍到來時,你便也為守城出一份力吧。”
傅成陽當即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