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乾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違反紀律是猴年馬月的事了,但他最後一次犯小孩子才會犯的錯誤,貌似是在簡隊長犧牲那天早上。 那天就是個普通的工作日,他執行完任務歸隊,正趕上簡隊長要帶隊出勤。 那個階段整個系統都很忙,是有國際貿易峰會要在燕京舉行,前期的治安維穩、安檢籌備工作大夥兒已忙了整整一季度。 峰會期間,秦乾作為警隊裡反應速度最敏捷的排爆手之一,英文又好,被領導指派、著正裝貼身保護友國訪華元首,吃住行都跟外賓自帶安保團隊一起,已連續執勤超80小時。 歸隊後,簡隊長直接給他放假,讓他吃完早餐就回宿舍休息。 當天的早飯是什麼秦乾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的確有點累,執勤的時候不知疲倦,一旦鬆懈下來,見戰友們一個個都精神抖擻,他卻脊背痠脹睏意上頭,實在沒什麼胃口,大家起身要去集合,他飯沒吃完、就也要跟著離開食堂。 簡隊長邊修整著裝,邊命令他必須吃完:“秦乾!你挑食浪費的毛病再不改我就派你去當一個月炊事員!天天讓你扒蒜!坐回去!吃!” 說完,簡成功就帶領隊員走了,即使能料想到秦乾又要開小差,總不能留下個人專門盯著他吃飯。 秦乾家境不錯,從未過過缺吃少穿的日子,大小夥子也不愛吃零食,從小到大,秦媽媽總是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向來是魚肉蛋奶管夠。 他上初中起學校白天封閉教學、要求學生必須在校吃食堂,他不愛吃,秦媽媽就隔著柵欄給他送飯,因他成績好,學校也就沒禁止,一送就是初高中六年。 後來上大學不得不離家,他也就不得不對大鍋飯降低要求,湊合著能吃飽就行。 因此,秦乾作為一個衣食無憂的城裡孩子,又在最最樸實淳厚的母愛蔭庇下長大,年少時在節約糧食方面向來沒什麼覺悟,渾不在意光碟行動。 而簡隊長是黃土高原出來的苦孩子,父母早亡,跟妹妹一起被大伯一家養大,後改口認大伯大伯母作爹媽,小時候逢年過節吃肉都要限量,『堅決不能浪費糧食』是他的生活準則,也是他所帶隊伍必須嚴格遵守的紀律。 秦乾沒當過兵,剛入警隊時吃飯的節奏在簡成功看來堪稱‘斯文’,從他還是副隊時、就一直跟秦乾死磕,頓頓看著秦乾把飯吃完,包括維和那幾年,那麼難吃的飯,他都要逼著秦乾吃夠滿足作戰強度的量,一個餅渣都不許他剩,吃不進去就喝水順下去,跟噎藥似的。 那個早晨,秦乾兔崽子心性上來,簡隊長可算是不用坐他對面看著他了,他抻脖子見他們編隊上了車,立即起身把那沒滋沒味的早飯給處理了,倒了一多半。 那是秦乾最後一次違抗簡隊長的命令,沒吃完飯。 而今,昔日刀子嘴豆腐心、淳樸善良的簡隊長已英姿不再,秦乾作為隊長,年輕氣盛的小苗也隨著歲數長成穩固的大樹,早已改了浪費的毛病,且能以身作則。 可他今天一改平日裡克己服從、謹慎沉穩的行事作風,竟為了一個脾氣大不聽話到他無數次生出無奈、替她操心個沒完、自認哪哪都不符合他擇偶標準的瘋丫頭—— 違抗參謀長命令、沒留在基地看家,而是就只跟副隊交代一聲便火速取來手機和隨身物什,找總隊長報了個到,都沒等上級批條子,就刺蝟似的‘嗖’一下鑽進集合隊伍,直奔打頭陣的一輛、已經啟動的悍馬H2,腱子肉一繃、扒著車門就蹦上去了。 他整個違紀過程一氣呵成,衝動魯莽,在封閉集訓期間,沒有調令,就擅自離開了駐地。 秦乾坐上車才發現他上的是阿湯哥所在先鋒隊的車,車內其他戰友全部荷槍實彈,只有他,就穿了身特訓服,連個鋼盔都沒戴,實在是很不合群。 雖說此次突發案件沒有之前體育場路-外籍女主播當場喪命那麼嚴重,但因現場警員已確認了嫌疑人攜帶槍支,此次突擊抓捕行動從接到命令起就被緊張的節奏加持,阿湯哥就算再愛開玩笑,也不能在執行任務時拿秦乾打杈(chǎ),只面色剛正不阿地,斜了他一眼,說了句無聲的臺詞:‘你特麼剛不是說沒影的事兒麼?急的火燒屁股似的,嘛去啊?!’ 二隊的隊員們倒是不敢在前往案發現場途中、用眼神取笑隊長這違反紀律的行為,即使秦乾是一隊隊長、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不過就算不出任務,他們也笑不出來,公職人員執行任務時最忌諱夾帶私人情緒,可所有人此時都帶著緊張情緒,不是因為即將面對暴徒而感到緊張,是都很擔心受害人是他們的嫂子,替他們秦隊擔心。 更不和諧的來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一臉嚴肅,秦乾僅端坐了三秒,就實在沉不住氣了,掏手機說了句抱歉,“對不住我得打個電話。” 這更加坐實了他就是個蹭衝鋒車的。 他無視阿湯哥的無聲拷問,只想儘快確認受害人是不是奚望,尤其參謀長不派他出警更讓他心裡沒底,就好像是刻意讓他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