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位南陽郡季先生是怎麼給這群百姓洗的腦,當謝蘊提出可以送他們兩日口糧並親自帶隊護送他們去追那支南陽郡軍,遭到了一致的拒絕。 謝蘊:“???” “將軍可是嫌我們累贅?” 有婦人摟著包袱問。 這個問題,雙方都很清楚答案。 然而,這婦人還是問了,問得小心翼翼,奢求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對上那一雙雙望著她的眼睛,謝蘊選擇坦誠相告:“我並非什麼將軍,不過一護旗兵,所以,那位季先生給你們的承諾,在我這裡,是無法兌現的。” “將軍方才為救我們還殺了秦胡兵。” “沒有小謝將軍,我們現在肯定已經死了。” 謝蘊也指出一個事實:“若你們沒有改道往東北來,也許根本不會遇到這些秦胡。” 那跑掉了一隻鞋的男人接了話:“就算沒有秦胡,也會有賊寇,然,肯出手救我等庶民的,唯小謝將軍一人。” 前面那支趕路的大軍,他們何嘗沒瞧見。 可是,當他們遭到秦胡屠戮,只有小謝將軍前來射殺秦胡。 所以那位季先生沒騙他們。 小謝將軍,真的有一顆仁慈之心。 “小謝將軍莫要趕我們走。” 跪地的百姓中,有人落了淚,“京中西涼兵本就猖獗,現下秦胡也來了,若返回雒京,我等來日必定死於秦胡刀下。” “我們就跟在後頭走,遠遠地,只要能跟著小謝將軍去北海郡就行。” 甄顯屬實沒想到,他的好賢侄不但沒驅趕走隊伍後頭的百姓,出去溜達一圈,又給他帶回來一大撥:“這——” 謝蘊申明:“我趕了,沒趕走。” “你怎麼趕的?” “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甄顯:“……” 既然要趕人,豈能這般客氣? “明早你再來我這裡,我撥百名長矛兵於你。” 這是準備武力驅逐。 甄顯放下茶碗,難得不再笑面虎,“賢侄記住了,對待庶民,不可過親,你在他們面前沒了威信,他們自然不會聽從你的命令。” 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些。 “這世間的百姓,大多為愚民,賢侄與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過是入了他們左耳,再從他們右耳出。” 謝蘊沒反駁。 只是—— 那些跪在地上求她的百姓,當真是愚民嗎? 還是說—— 在這個時代,只有將民歸為愚民一類,所謂的上層階級,才可以隨意對待他們? 謝蘊從甄顯營帳出來,正打算去領自己那份夕食,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幕:有兵卒在驅趕一個少年。 那少年穿著布衫,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謝蘊才走近就聽見一句‘小謝將軍’,是那少年嚷的,在兵卒將對方推倒之前,她出了聲:“你找我有事?” 少年看到她,倔強之餘紅了眼眶:“還請小謝將軍賜藥,救救我家公子。” “你是今日過來的百姓?” “是!” 少年點頭。 謝蘊瞧著他那被風一吹就要倒的單薄身板,再看對方隨時都準備哭出來,決定做回好人好事,“你前面帶路,我去看看你家公子。” “欸!” 少年口中的公子,的確燒得不輕。 也不過一八九歲的孩子。 這年頭,能被稱上一聲公子的,出身可都不會差。 謝蘊左右看了看:“你們家大人呢?” “我家夫人不久前離世了。”少年說著潸然淚下,那張髒兮兮的小臉被衝出兩條淚痕。 既是傷心話題,謝蘊沒再問。 那小公子躺在一床發臭的被褥上,臉頰通紅,已是昏迷之象。 “你們多久沒洗漱了?” 這個問題,問紅少年的耳根。 他揉著眼睛忘了哭,只悻悻地開口:“也就……也就十幾天吧。” 謝蘊:“…………” 上回她聞到類似的味兒,還是樓下鄰居吃螺螄粉。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你去趟北海郡軍的營中,就說我要一個瓦罐。” 少年面露遲疑。 謝蘊看他杵著沒動,不由得蹙眉:“這點活都使喚不動你,難不成要我親自去取?” “奴……小人不是有意拿喬。”少年慌了神,徑直跪到她腳邊,眼淚再次下來:“只是夫人離世前有過交代,讓小人寸步不離公子。” 這人不支走,她怎麼給躺著的那位測體溫? “你覺得我會謀害你家公子?” “小人,小人無此意!” 謝蘊打斷他:“若無此意,那你就去打罐水回來,他要真有什麼事,回頭喪葬錢我全包!” 少年:“……” “還不去!”謝蘊狠狠一瞪眼。 “鄭英。” 被褥上孩子醒了。 “陛,公子!”少年膝行上前,握住孩子的小黑爪。 孩子搖搖頭,那口嗓子已被燒啞:“你,你去打水,我,等你回來。” 等名叫鄭英的少年三步一回頭地走遠,謝蘊才勒令這位跟老畢一個姓的小公子閉眼,然後,取出一支耳溫槍給他測了體溫。 三十九度五。 在沒消炎藥的古代,還活著也是奇蹟。 謝蘊收起耳溫槍,戴著眼罩的孩子忽然道:“我怕是要去見阿孃了。” “誰說的。”謝蘊問過孩子歲數,取出一瓶美林給他整了8毫升,再將量杯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