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兩則訊息一前一後傳進中原,讓整個大涼朝接連震動:
第一,燕人整編北荒之地計程車卒,組建荒軍,聽從北燕皇帝調遣。
以前各地的城主府名義上還是獨立自主的,不需要聽任何人差遣,這麼一搞這些人直接成了北燕的臣子。
這無疑是打破了多年以來的默契、撕毀當初盟約,強行吞併北荒三州的土地。
第二,宿縣屠殺百姓近萬,慘無人道的手段聳人聽聞,聞者無不變色。
北荒百姓的命在燕人眼裡連豬狗都不如。
大涼朝的龍興之地被北燕吞併,自己的同胞百姓被殘忍殺害,天下沸然。
整個大涼民意洶洶,再結合之前國子監聯名上書一事,民間希望收復北荒的聲音越發高昂,已有星火燎原的勢頭。
不管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還是街頭巷尾的市井百姓,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未來,該何去何從?
但北荒的百姓已經不在乎這些,眼下他們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命,只有活著。
……
“大家都撐住啊,別倒下,再走個兩天就能到雍州了!”
“互相攙扶著點,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函荊關外的荒蕪黃沙中,三三兩兩的老百姓正艱難地邁動雙腿,踉踉蹌蹌地向南而行。
黃沙飛舞,迷得人睜不開眼,深深的腳印很快就會被風沙填平。
他們是從北荒逃出來的,目的地是涼朝的國門,函荊關。
自從宿縣慘案發生,北荒人人自危,逃亡的百姓日漸增多。除了雍州,還有許多在逃往琅州、雲州。
能把這麼多人逼到背井離鄉、跋涉千里而逃的份上,北燕可謂窮兇極惡。
衣衫襤褸的難民們面色惶惶,拖家帶口,許多嬰兒被抱在懷中,許多老人正在走向油盡燈枯,飽受風霜侵蝕。
他們的草鞋早已磨破,腳掌上都是血痕,絕大多數人都餓得面黃肌瘦,對他們來說能有些野草樹根充飢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一路上走著走著就會有人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冰冷的屍體只會迎來極少數憐憫的目光,絕大多數人都神色麻木、面無表情。
因為死亡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或許下一個就是自己。
一些體力還算好的青壯漢子偶爾會招呼大家互相幫襯著點,或許多幫一把就能多活一條命。
“噠噠噠~”
輕微的馬蹄聲極為突兀地從背後傳了過來,難民們目光怔怔,茫然地扭頭看去。
一道接一道騎兵的身影躍出地平線,遠處看去就是一個個黑點,但那些騎兵手裡揮舞的彎刀正散發著冰冷的寒意。
“荒,荒軍!是馬虎麾下的荒軍!”
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吼道:
“跑,快跑啊!”
“大家快跑啊!”
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天地。
難民們就像是驚弓之鳥,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向南逃命。
身後這些人來自北荒嘉隆關,隸屬於城主馬虎麾下的荒軍。
馬虎,就是那個顧思年經過嘉隆關時撞見的,他兒子也死在顧思年手上,但直到今日馬虎還不知道兒子是誰弄死的。
作為北燕忠心耿耿的走狗,馬虎這兩年可算是闊氣了許多,得到了大力扶持,麾下荒軍擴充了幾倍,儼然成了涼州地界有名氣的大人物。
這次北荒百姓往雍州逃難,燕人的意思是能抓就抓,能殺就殺,以儆效尤。
馬虎做起事來自然不留餘地,唯命是從,殺起老百姓來那是半點也不手軟。
“噠噠噠~”
“喔喔喔~”
“你們這群蠢貨,兩條腿也想跑得過咱們的大馬?”
領頭的是一名黑臉漢子,官任嘉隆關荒軍千夫長,麾下帶來了三百名騎兵。
這些日子他們沒少出城追殺逃難的百姓,這是他們最喜歡乾的差事。
對付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殺了人可以回去換賞銀,若是碰到有姿色的女子還能快活快活,何樂而不為?
“不,不要!”
“噗嗤噗嗤~”
“啊啊啊~”
這個馬虎是個狠人,以前就是打家劫舍出身,手底下計程車兵也大多是馬匪流寇,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他們對這些老百姓毫無憐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