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玫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早便能幫著你阿孃理事了,招待客人也有模有樣,膽子一點都不小。只是,見到這些陌生人的時候,你心裡有些擔憂不安罷了。對陌生人心懷防備是應當的,不過,若是有護衛在側,該出頭的時候也理應出頭。往後,或許也有需要你出來鎮一鎮場面的時候,你能做到麼?”
崔芝娘猶豫片刻,點頭道:“到了那時候,自然義不容辭。”
“好孩子。別將此事放在心上,往後多歷練歷練便是了。貴主的性情本便爽朗大氣,你更沉著穩重些,也不必總將自己的弱處與貴主的長處比較。”王玫接著道。
崔芝娘聞言,略開懷了一些,便道:“我去瞧瞧阿韌、阿實、阿旼,看他們一直在發牌子,會不會覺著累了。”說著,她便帶著貼身侍婢悄然離開了。王玫看著她的背影,暗自想著:芝娘一向是位大度的小娘子,也是位再細緻不過的小姊姊,想不到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時候。
這時,衡山公主又來到她身邊,也搖起了她的手,半是撒嬌地道:“還是表嫂的主意好。將問診的人按照輕重緩急分開,便什麼都不耽誤了。這些天,子竟表兄和表嫂帶著我們走了這麼些地方,確實很有趣。不過,還數昨天、今天在這青光觀裡的所見所聞最有意思了。我以前還想著,在宮裡也是飲宴,出嫁之後也是飲宴,每日都是吃喝玩樂一成不變,又有什麼意思呢?如今,總算找著更有意思的事了。”
聽得此話,李治、晉陽公主一時間無言以對。任何一個十來歲的小娘子,恐怕都不會如此大大方方地說什麼“出嫁之後”罷!她離訂下婚事尚早著呢,便已經想得如此之遠了?
“貴主有意主持義診施藥之事?”王玫笑問。青光觀的義診施藥雖說每月都有,但畢竟女冠們人手有限,受益的民眾也有限。且青光觀並不欲出名,一向低調行事,也只有附近的裡坊才知道義診施藥之事。更多的長安城尋常百姓,尋醫問藥仍然十分艱難。尤其婦人們患了婦科病症,不單難以啟齒,更難尋得女醫診治,往往很容易便耽誤了。她有心想開更多的義診,錢財尚是小事,卻苦於沒有合適的女醫,更沒有合作者。畢竟,以她或觀主的名義來做此事,有各種各樣的不便之處。而若換了聖人與長孫皇后的嫡幼女衡山公主,便可毫無顧慮了。
衡山公主用力地點點頭,略作思索之後,才道:“我曾以為女醫的醫術必定不如那些太醫——宮中的女醫便只能做些熬藥、推拿之類的事,連針灸都得太醫說準了穴位她們才敢動手。但青光觀觀主卻是我見過的醫術最高明的醫者。那些佛醫中,也有很不錯的比丘尼。都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讓咱們這些娘子們隨意就醫,還不許咱們看女醫不成?”
晉陽公主也接著道:“幼娘所言,我深有感觸。我久病多時,卻因身為女子,太醫不敢親自與我針灸,只能傳授宮中女醫針灸之法,也總有不滿意之處。直到觀主入宮之後,親自為我針灸、推拿,我才覺得妥帖。當初阿孃的病情日漸嚴重,諸太醫束手無策,何嘗沒有這種緣故在裡頭呢?女醫之事,確實事關重大。”
“兩位貴主既有意,便是天下娘子們的幸事了。”王玫嘆道,“說實話,跟隨觀主這麼些時日,我也有些零碎的想法。不過,這些零零碎碎,如今卻不太好說。待回去問詢叔母和阿家之後,改日再向兩位貴主討教罷。”
“我和兕子姊姊亦須得再想一想,也得問一問阿孃和觀主。”衡山公主回道。
晉陽公主也道:“此事,光憑我們姊妹二人也是做不成的。長樂姊姊、城陽姊姊定不能缺了,真定姑母、丹陽姑母、衡陽姑母若是有興致,更該教一教我們到底該如何做呢。”
三人說得興奮起來,你一言我一語不曾停歇。
崔淵與李治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走開了。兩人望著眼前的人群,又說起了摹本之事。
“府試結束了,子竟應該也有空閒了罷?那雕版究竟刻得如何了?改日可否帶我去瞧一瞧?我前兩天忍不住與阿爺提過了——”李治頓了頓,苦笑道,“正巧讓四阿兄也聽見了,他不信這雕版印刷能比得過親手臨摹。”李泰不僅不信,還打趣說莫為了圖省事便走捷徑,讓原本滿懷好奇的聖人又多了幾分疑慮。很顯然,他已經躍躍欲試,很有些搶功的意思了。如此不顧嫡親弟弟的顏面,吃相比太子還難看——當然,這些話他只能悶在心裡,卻是不能說出口的。
崔淵望著他,從他的神色變幻中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笑道:“若是雕版比不過親手臨摹,自然便不可行。如今因印出來仍稍欠些火候,我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