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世家大族。光是長公主、公主們的車駕儀仗,就能從別院一直排到坊門之外。更別提諸位國夫人、郡夫人、郡君、縣君、鄉君等命婦的車駕了。
湖邊的水閣中,妝扮得華美雍容的真定長公主正笑吟吟地與姊姊妹妹、侄女們說話。王玫侍奉在她身邊,掃了一眼旁邊的婢女,她們便立即悄無聲息地換了諸位公主食案上的點心與漿水。雖說公主們的日常用度無不是山珍海味,什麼珍饈佳餚都幾乎吃得膩了,卻也不曾見過這種新換上的漿水、點心。嚐了嚐之後,既有喜歡得緊的,也有覺得太過清淡的。
素來與真定長公主交好的丹陽長公主便笑道:“十三姊,這漿水與點心難得合我的口味,少不得向你討個廚子了。”說罷,她又環視姊妹、侄女們一眼,嗔道:“大家都知曉,我就愛清淡的吃食,誰都不許同我搶。”
“若是平時,我自是不會與你搶。”衡陽長公主接道,“只是,這漿水的味道似是有些熟悉,喝下去也很舒服。我卻想不起來,究竟在何處嘗過了。”
真定長公主勾起唇,笑回道:“衡陽、丹陽,可不是我捨不得這廚子。”說著,她握住王玫的手輕輕拍了拍:“就怕送出去之後,我們家子竟找我要媳婦呢!”
丹陽長公主微怔,仔細打量了王玫一番:“原來都是你這侄媳婦心靈手巧的緣故。那我可不能奪人所愛了。”
“不過是些許吃食而已,哪有什麼藏私的道理。不管誰喜歡,將方子抄了去便是了。”真定長公主接道,“且也不是什麼金貴之物,不過是從寺院裡要來了些茶餅罷了。聽那些比丘說,飲茶有益養生,我卻偏偏嘗不得他們煮出的茶。九娘這孩子有孝心,又懂些養生之法,便換了煎茶、泡茶與我飲。如今飲了十幾日,確實有調理之效。”
諸位公主聽了,信者,不信者,自是神情不一。見真定長公主確實喜愛這侄媳婦,想替她撐腰,也不免又端詳了她一番。只有丹陽長公主直接要了方子,命侍婢回去學著做了。篤信佛教的衡陽長公主也要來方子細細看了,頷首道:“原來竟是茶茗。我倒是常見那些比丘們煮茶,卻不知這煎茶、泡茶又有何差異?”
真定長公主笑道:“這煎茶、泡茶之道,說不得還須得讓子竟、子由過來說一說了。”她正欲遣侍婢去外院喚人,便又有僕婦稟告道:“啟稟貴主,同安大長公主到了。”
同安大長公主是宗室當中身份最高的長輩,先帝的嫡親妹妹,深得聖人尊重。她生病之時,聖人不但前去公主府探視,甚至還親自侍奉湯藥。因而,在場諸位公主縱是再驕奢,也不敢隨意在她面前放肆。於是,大家都紛紛起身,隨在真定長公主身邊一同迎出去。
王玫扶著真定長公主緩步而出,坐上簷子,來到內院門前。正巧,同安大長公主由一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相扶著,剛下了厭翟車。諸位公主們遂上前喚“姑母”、“姑祖母”,真定長公主與丹陽長公主分別在她兩側攙扶著,請她上了旁邊備好的簷子。
王玫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位作為祁縣王氏宗婦的大長公主。只見她銀眉銀髮,精神矍鑠,絲毫不似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不禁又想起王珂、崔淵先前拜會祁縣王氏時所受到的冷遇。
駙馬王裕這一支雖是嫡脈,本來卻並非祁縣王氏中最顯赫者。另有一支在元魏之時出了一位尚書左僕射(宰相),如今卻因嫡脈尚主的緣故,逐漸衰落下來,不得不依附同安大長公主。而同安大長公主子息不豐,所出一女一子皆早亡,又因與兒媳不和,將唯一的孫子王方翼也趕出了公主府。嫡脈凋零,膝下空虛,同安大長公主卻絲毫沒有將兒媳、孫子接回的意思,而是將幾位族孫女帶在身邊教養。聽聞王方翼當了崔家的儐相後,她便遷怒於崔淵、王珂,讓他們在公主府外空等了整整一日。先前與王家交好的祁縣王氏支脈也不敢出頭,這門親戚眼見著便又要斷了。
不料,王方翼得知此事之後,卻親自來到王家致歉,也與王珂、崔淵結交成了好友。後來,崔淵笑對她道,祁縣王氏也只得一個王方翼了,其餘人等大可不必過於放在心上。王方翼雖為同安大長公主遷怒不喜,但畢竟是嫡親孫子,又得聖人看重,遲早能夠一展抱負。
想到此,王玫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今日是真定長公主的生辰,同安大長公主不至於因此事繼續遷怒崔家,擾亂這場生辰宴會罷。但她是長輩,縱是遷怒,作為晚輩也只有賠禮道歉的份。誰又能想到,她竟然對嫡親的孫子如此厭惡呢?
“好妹妹,實在對不住。方才貴主們都過來相迎,竟沒能準備好足夠的簷子。”李十三孃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