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響,原來是捧琵琶的女子被嚇得手足無措,樂器掉在了地上。
崔騰用極低的聲音說:“妹妹不在這兒,誰也不會亂說。皇帝嘛,不享受怎麼叫皇帝?普通人還有三妻四妾呢,再說人和人不一樣,女人更是各有千秋……”
韓孺子想起來了,崔騰從前是浪蕩子柴韻的好朋友,必然臭味相投,崔騰只是一直沒表現出來。
韓孺子露出微笑,“河南尹讓你送來的?”
看到皇帝在笑,崔騰又得意起來,仍然跪在那,露出一雙眼睛,“韓稠哪有這個眼力?他找了一堆庸脂俗粉,連我都看不上眼,怎麼能夠送給陛下?於是我讓他找來更多美人,由我精挑細選。對這四美的大名,我早有耳聞,沒想到竟然都在洛陽,要不是我,韓稠就將她們藏起來啦……咦,你們幹嘛?陛下……陛下……聽我說啊……”
兩名侍衛架著崔騰,不客氣地將他拖出帳篷。
四名女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再也沒有欲語還羞的嬌態和顧盼生姿的豔麗。
劉介和幾名太監進來,命令四女出去,四女膝行後退,連掉在地上的樂器都不要了。
“等等。”韓孺子叫住四人,“剛才是誰在外面彈曲?”
有一名女子似乎做出回答,聲音太小,韓孺子聽不清,劉介俯身,聽了一會,起身道:“是此女的師父,在外面除錯琴絃的時候撥了幾下,不想驚擾聖聽。”
韓孺子沒覺得驚擾,只是很遺憾如此清幽脫俗的曲子,居然出自風塵女子之手,正要揮手,卻不死心,一時間猶豫不決。
張有才彎腰,小聲問了幾句,抬頭笑道:“陛下,此人的師父是一名琴師,名叫張煮鶴,今年四十有七。”
還是張有才瞭解皇帝的心事。
韓孺子點點頭,揮手讓太監帶四女退下。
河南尹韓稠急於討好皇帝,這或許是一個鼓動洛陽富商參與開倉放糧的契機,韓孺子打算明天再次召見洛陽群官。
曲聲又傳來了,這回是奉旨而彈,越發優揚動聽,卻少了幾分靈氣,韓孺子對音律瞭解不多,聽了一會,只覺索然無味,不由得暗自感嘆:有些東西只能偶然得之,越是上下求索,離得反而越遠。
皇帝準備休息,曲聲停止。
張有才等人全都退出,韓孺子躺在床上,默默執行孟娥教給他的內功,慢慢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曲聲再度傳來,好像是兩個人、兩張琴,音調截然不同,正用特殊的方式彼此應答。
韓孺子受到了感染,只覺得好像有兩個人扶著自己的手臂,送他直上雲霄,在虛無縹緲的雲層中自由飛翔……
一覺醒來,韓孺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神采奕奕,進來服侍皇帝的張有才和泥鰍都看出來了,驚訝不已。
韓孺子收拾妥當,問道:“那個叫張煮鶴的琴師還在嗎?”
“昨晚送走了,陛下若是喜歡,可以隨時再召回來。”張有才回道。
“不急,得先打聽一下此人的底細,讓誰去……”
“我去!”泥鰍立刻站出來,從漁村少年變為皇帝親隨,他憋悶壞了,正想出去走走。
“你在洛陽人生地不熟,怎麼打聽?”
“有錢就行,去各處聽曲,向別的琴師打聽,如果大家都聽說過張煮鶴,那就成了,沒聽說過,說明此人必有問題,再讓刑部的人去查。”
韓孺子驚訝地看著泥鰍,“去吧,看你能打聽出來什麼。”
“把衣服換了,我的包袱裡有銀子……”張有才叮囑道,泥鰍大步往外走,頭也不回地擺手,表示這些他都知道。
起床之後的第一件工作還是會見隨行大臣,京城送來許多奏章,都已得到批覆,送來的是副本,好讓皇帝得知朝廷運轉正常。
戶部侍郎劉擇芹上奉,他已向河南郡官府做過詳細詢問,果不出他所料,官倉存糧遠遠滿足不了洛陽附近的流民,兵部也給出詳細數字,除非北邊無事,不再增加守軍,否則的話敖倉沒有多少餘糧能放給流民。
朝會之後,韓孺子本想立刻召見河南尹,柴悅過來提醒他,上午還要見一個人。
洛陽醜王王堅火一早就來了,已在營外等候多時,先是接受全身檢查,然後由禮部官員簡單介紹禮儀,要求他演練無誤之後,才能去見皇帝。
王堅火一律照做,對周圍人的悄聲議論全不在意,進帳之後,他卻沒有下跪,而是抱拳拱手,說:“陛下心中有三件難事,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