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回地說,深吸一口氣,大聲道:“陛下,天下形勢大致如此,陛下只有一條路可走。”
通譯以為接下來順理成章就要勸降,很是滿意,向首領迅速傳譯,完全沒料到蕭聲會說出另一番話,他太意外了,一時間張口結舌,沒有及時向首領傳譯,也沒有開口阻止。
“卓如鶴已經逃出遼東,正以欽差的身份巡行邊塞,集結關內關外所有軍隊,不日即至,望陛下堅守勿出,陛下在大楚在,陛下亡大楚亡……”
“閉嘴!”通譯怒吼道,拍馬上前,順手拔出腰刀。
“臣蕭聲失職,無顏再見陛下……”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蕭聲再不能等下去,也不回頭,舉起手中馬鞭,狠狠抽向坐騎,馬匹受驚,向前一躥,幾步之後,直挺挺跳入護城河中。
城上城下,無不大吃一驚。
通譯向河裡看了一眼,知道救不了人,也沒必要再救,轉身剛要向首領解釋,城上箭如雨下,匈奴人只得撤退。
城頭之上,眾人靜默無聲,那才那輪射箭沒人下令,不知是誰開的頭,全體將士隨而效仿。
誰也沒想到蕭聲會自盡以證清白,原來他忍辱負重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告訴皇帝眼下的形勢,並且請皇帝堅持下去。
一人一馬迅速沉入水中,馬匹尚且哀鳴,人卻悄無聲息。
樊撞山突然後退幾步,跪在地上,梆梆地磕響頭,“我樊撞山有眼無珠,看錯了蕭大人,我向您道歉。”
要說最感驚訝的就是韓孺子本人了,他想從蕭聲這裡得到一點資訊,卻一點也沒料到他會自盡。
蕭聲從來不是皇帝的堅定支持者,在神雄關,兩人甚至一度為敵,此後在帝位之爭中數度反覆,更顯得人品低下,在韓孺子的計劃裡,天下安定之後,蕭聲是最先需要更換的大臣之一,賜他欽差之名,只是為了暫時安撫人心。
結果就是這樣一個人,寧可投河,也不肯投降匈奴。
“左察御史蕭聲為國盡忠……”韓孺子想了一會,“不愧是朝廷砥柱,諸卿勿忘蕭大人之志,朕亦不敢愛軀忘國,縱有一人在,大楚不亡。”
群臣跪下,雖然大都是文人,一個個卻都渾身發熱,頓生慷慨之意。
但是光憑意志與士氣是打不退匈奴人的,韓孺子立刻召來北軍將領,問道:“有什麼辦法能通知北軍主力不要來晉城?”
“不來晉城?”前鋒將軍大吃一驚,“可是陛下……”
“蕭大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匈奴人會以朕為誘餌,吸引楚軍來救駕,然後以逸待勞,縱伏兵擊之。”
前鋒將軍剛才不在城門樓上,但是已經聽說蕭聲的事蹟,沉吟片刻,“若無北軍主力相助,晉城堅持不到明天早晨。”
“讓北軍主力選擇險要之地紮營,與晉城互為犄角,但是堅壁不出,匈奴人為了引誘北軍出戰,反而不會立刻攻下晉城。”
道理或許沒錯,可實施起來太過冒險,一切主動權都掌握在匈奴人手中,前鋒將軍又猶豫了一會才說:“可以用煙……”他望了一眼城外的濃煙,馬上改了主意,“可以擊鼓為號,但是隻能傳出二三十里,劉都尉能不能接到、來不來得及撤退,都很難說。”
北軍主力由北軍都尉劉昆升統領,他為人忠厚,卻不是那種能夠當機立斷的良將,可韓孺子已沒有別的辦法,“就這麼做吧,鼓聲不要停。”
“是,我去西南角親自擊鼓。”前鋒將軍也明白,如果北軍主力被殲,晉城將更加危險。
韓孺子還是沒有離開城樓,看著濃煙,看著匈奴人的調動,敵軍顯然是要伏擊北軍主力之後再從容攻城,大規模集結,都衝著西南方,遠處的山中據說還有更多伏兵,他根本看不到。
“沒想到蕭聲會是這樣一個人。”旁邊的崔騰喃喃道,一臉的困惑,“還好卓如鶴逃走了,若能集結邊疆的所有軍隊,應該能擊退匈奴人。”
這時城門樓的人已經不多,東海王低聲道:“只怕有困難,卓如鶴是放糧的欽差,沒有調兵之權,邊疆將領……”
“就你知道得多?”崔騰怒道,實在不想聽壞訊息。
韓孺子卻必須接受壞訊息,“東海王說得沒錯,得有人帶聖旨去找卓如鶴,給他調兵之權。”
城外到處都是匈奴騎兵,城裡的人插翅難飛,東海王不吱聲了,以免被選中,崔騰不知深淺,大聲道:“我去!”
韓孺子搖搖頭,他還沒有想好人選,現在也不是派信使的最佳時機,他最擔心北軍主力,與此同時還在想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