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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說,“他簡直瘋了。”

她露出滿是烏青傷痕的腿給他看,仍像往常一樣吞吞吐吐,低聲重複著一句話:

“就會好的,就會好的。”

十月的頭幾天裡,她愈發顯得憂鬱了。她常常心不在焉地翕動嘴唇,好像在自言自語一樣。有好幾次,弗瑞德理克看見她站在懸崖邊上,似乎在觀察著她周圍的樹林,又似乎在估計著懸崖下面的海水有多深。幾天前,他碰見她和那個駝子託瓦納在一起,正在他們園子裡的一個角落採無花果。米庫蘭家有點忙不過來的時候,託瓦納就會來幫忙。他在無花果樹下邊,南伊絲爬在一枝樹杈上,跟他開玩笑。她叫他張開嘴,她把無花果扔下去,無花果都摔碎在他臉上,而這個可憐的傢伙真的大張著嘴,並且非常高興地閉著眼睛,他寬闊的大臉上滿是無限的幸福。當然,弗瑞德理克並不嫉妒他,可是他還是禁不住諷刺了他兩句。

“為了我們,託瓦納鋸掉手也情願,”她簡短地說道,“我們不好虐待他,我們可能還用得著他呢。”

駝子繼續每天到布朗卡德來。他在懸崖上幹活,他在挖一條小溝,以便把水引到花園那一頭、他們正打算開闢的一個菜園子裡。有時候,南伊絲去看他,兩個人談得很起勁。他磨磨蹭蹭地,米庫蘭老爹罵他是懶鬼,就像對他女兒那樣,踢他的腿幾腳。

下了兩天雨。下星期弗瑞德理克就要回埃克斯了,他決定在回去以前,再同米庫蘭到海上去捕一次魚。他看見南伊絲嚇得臉色都白了,他笑了,安慰她說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挑一個颳風的日子了。既然不久他就要走了,少女便答應夜裡再和他見一次面。將近一點鐘的時候,他們又在平臺上見面了。下過雨後,地被衝得很乾淨,一種濃郁的氣味從被雨淋過的青草裡散發出來。這片快要乾枯的田野一旦被深深地浸潤以後,它立即開滿了鮮豔的花,散放出芬芳的香味,紅土就像血染過一樣,松樹對映出翡翠的反光,岩石閃爍著像剛洗過的襯衫那樣的潔白。但是在這天夜裡,情人們只聞到了唇形花和香藥草的香味,這種香味比從前更甚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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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伊絲·米庫蘭》5(2)

按照他們的習慣,他們要到橄欖樹下面去。弗瑞德理克向著水溝邊上、曾經遮蔽過他們愛情的那一棵樹走過去,南伊絲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一樣,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遠遠地拉離溝邊,顫抖著說道:

“不,不,不要到那兒去。”

“怎麼了?”他問道。

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來,最後她說昨天下了那樣大的雨,懸崖是靠不住的。她又說道:

“去年冬天,這附近就塌下去一大塊。”

於是,他們坐到後面另一棵橄欖樹下面。這是他們相愛的最後一夜了。南伊絲忐忑不安地抱著他,忽然大哭起來,但又不肯說出來為什麼這樣激動。後來,她又陷入了冰冷的沉默,弗瑞德理克開玩笑說,她一定是厭倦和他在一起了。聽到這話,她又瘋狂地抱緊他,喃喃低語道:

“不,請不要這樣說。我太愛你了……不過,你看不出來我病了麼?再說,反正一切都結束了,你就要走了……噢!我的天,一切都完了……”

他徒勞地安慰著她,一再對她說,他以後會常常來看她,而且,到了明年秋天,他們又可以在一起待兩個月了。然而,她搖著頭,她覺得一切都完了。他們這次的幽會在彼此拘束的沉默中結束了。他們凝望著大海,馬賽的燈火依然在閃耀,普拉尼埃燈塔仍舊孤獨地在那裡憂鬱地放著光。漸漸地,他們覺得一種愁悶從遼闊遙遠的天邊向他們襲來。約莫三點鐘,他離開她,親吻她的嘴唇,他發現她渾身冰冷地偎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

弗瑞德理克睡不著,他看書一直看到天亮。由於失眠,他的頭有點發熱,天一亮,他就伏在視窗上,正看見米庫蘭動身去收魚簍。他經過平臺,抬起頭來。

“噢!弗瑞德理克少爺,今天您不跟我一塊兒去嗎?”他問道。

“啊!不,米庫蘭老爹,”年輕人回答說,“昨晚我沒有睡好……明天,明天我一定去。”

佃戶緩緩地走開了。他需要走下平臺到懸崖腳下去找他的船,他的船就停在他發現過他女兒的私情的那棵橄欖樹下面。他走後,一轉眼,弗瑞德理克驚奇地發現託瓦納已經在幹活了。駝子手裡拿著一個鐵鍬,離那棵橄欖樹不遠,正在修理被雨水沖塌了的那條小水溝。天氣很涼爽,在窗前站站很舒適。年輕人回身去卷一支紙菸,當他慢慢踱回視窗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可怕的響聲,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