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拉出去餵狗。還有那個仗勢欺人的戈什哈也一頓亂刀砍了!”
康熙這話剛一出口,忽聽身後有人冷冰冰地說:“陛下乃千古聖君,為何在暴怒之中,做此亡國之舉呢?”
康熙驚得回頭一看,原來說這話的竟是那個貌不驚人的歐陽宏。
康熙大惑不解地問:“歐陽先生,朕處置貪贓枉法的亂臣,怎麼會成了亡國之舉?”
歐陽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萬歲容臣啟奏。處置亂臣國有法典,無論其犯罪輕重,均應交付有司,依律問罪,然後奏明皇上裁定。前明時有法不依,東廠、西廠、錦衣衛橫行無忌。皇上也聽任太監干預國事,動不動就用非刑、酷刑和種種慘無人道的手段對付臣子,以致眾叛親離。此前明亡國之教訓之一。今我朝皇上仁慈盛德,以律治國,天下昇平,萬民樂業。陛下怎可因一時之怒,將封疆大吏之屍體拖去餵狗?臣以為此舉有損聖上一世英名。如下邊也依此辦理,則國法不行,苛政肆虐,豈不要重蹈前明之覆轍嗎?”
康熙心中一震,對呀,朕的一言一行都將載入史冊。後人如果見朕做出這種事來,該怎麼評價朕呢?再說,朕百年之後,太子繼位,也照此辦理下去,那大清的江山豈不要垮了嗎?嗯,好!憑這一句話,這個歐陽宏朕一定要用他!想到這兒,他上前一步,扶起了歐陽宏,誠懇地說:“歐陽先生,你的話使朕頭腦清醒了。好,就依你所奏。張廷玉,你將豐升運的罪行寫出條陳,發給刑部議處。歐陽先生,朕想把你留在身邊,就在上書房裡行走,你可願意嗎?”
歐陽宏一聽這話,撲通一下又跪下了,他哽咽著說:“皇上如此隆恩,臣感激不盡,但臣有罪,有欺君之罪,故此不敢奉詔。”
“什麼,什麼,你有欺君之罪?”
“是,臣並不叫歐陽宏,乃是皇上欽命鎖拿進京、現在又化名潛逃在外的罪人,桐城方苞。”
一聽說面前跪的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桐城派文壇盟主,久負盛名的方苞,康熙和張廷玉全部愣住了。他們萬萬想不到,一代文壇領袖、海內鴻儒竟是如此的貌不驚人。他們更沒想到,方苞直到今天還流落江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說自己的名字。讀者朋友們大概還沒有忘記,在本卷前幾回中,也就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去安徽桐城視察河務時,咱們曾提到過方苞的事,這事牽連著一件欽命大案。有個叫戴名世的人,出了本詩集,其中有一首詠黑牡丹的詩,詩中有這麼兩句話:“奪朱非正色,異種也稱王”。硃色是紅色,可在那個時候也是朱明王朝的通稱。詩中把滿清奪了大明的江山,說是“奪朱非正色”,又把滿族人統一中國稱做是“異種也稱王”,這就犯了詆譭大清的罪。所以,戴名世被抓進京城殺了頭。而方苞以一代大儒的身份,為戴名世的詩集寫了序,結果因此受了牽連,也被抄家問罪,逮進了京師。後來,四阿哥、八阿哥和許多大臣聯名為方苞作保,康熙才明下詔旨,赦免了他。可是今天,方苞的話說得與事實不符啊。康熙禁不住問道:
“哦,原來你就是方苞。你的罪朕早就赦免了,也明發詔諭放你回家了。你為什麼還要隱名埋姓,四處逃亡呢?”
這一下該方苞發愣了:“聖上,罪臣適才所言絕非再次欺騙聖君。朝廷何時赦免了臣的罪過,臣至今還不知道。”
康熙奇怪地問:“嗯?那,你是怎麼從刑部大牢裡出來的?”
“回聖上。那年,刑部為宰白鴨的事清理獄中犯人,不明不白地放了很多人,臣就是在混亂中被放了的。出來之後,臣以為刑部一旦發現將臣錯放了,必然會通令緝捕。所以,臣一直是隱姓埋名,四海漂泊。”
康熙不言聲了。唉,刑部乃掌管天下生殺大權之地,執行國家法典的重要衙門。可是一會兒宰白鴨,一會兒又私放犯人,竟然成了一個說殺可以隨便殺人,說放又可以任意放人的、沒有一點王法的地方。國家吏治怎麼敗壞到如此嚴重的程度了呢?上書房裡光有張廷玉一人不行,朕一定要留下方苞。想到這兒,康熙嘆了口氣說:“唉,過去的事是一場誤會。你這幾年吃了許多苦,真是委屈你了。好了,不說了。從今以後,你就在上書房裡辦差吧。”
張廷玉覺得康熙的心思簡直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方苞是有罪之人,赦免他已經是天恩浩蕩了。就是看他有才華,要起用他,也不能一下子就進上書房啊。這地方無論官職大小,只要進來,文武百官就得把他當宰相來看。這,是不是寬宏得過分了。可是當著方苞的面兒,他又不便明說,思慮再三才吞吞吐吐地說:
“皇上,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