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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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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陳香梅恐怕還沒有了悟這種使命感,但是,生命的火被點燃了。課餘時,她如醉如痴寫起了散文和小說,她提心吊膽地給吳教授看,不知他會不會斥責她寫這種淺顯的白話文?吳教授讀畢,豎起了大拇指:“才女!才女!”《寸草心》、《遙遠的夢》在他的推薦下,都在報刊上公開發表了。他直言不諱:“文學天才是天生的,後天的培養屬次要。我並不要你們復古,但古文是基礎,是功底。”

他不遮掩對陳香梅的偏愛。午後下於課,他總約她上他的茅屋啜茶,啜的是福建苦茶。一把陶壺置炭爐火上,內放了半壺之多的茶葉,烹至沸,爾後灑向茶盤一圈,曰:徐策跑城。又烹至沸,爾後篩進小酒盅似的茶杯中,曰:韓信點兵。陳香梅便頭一偏:周瑜點將。初嘗時,苦澀得不行;再飲而甘,久而久之,就有點上癮了。他便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這象徵著你的人生,先苦後甜。”她道:“先生不也一樣?”他搖首:“非也。吾已老朽,汝乃香梅,不經一番冰霜苦,哪得梅花放清香?”

是的,從母親生病去世後,她就一直在苦中煎熬,但唯其如此,她才品嚐出入生深處的甘甜,早早地寫出了作品?

女教授冼玉清卻不喜歡她,說這小不點真是人精兒。她呢,惹不起還躲不起?不選她的課還不成?她想,吳教授對她偏愛,冼教授只怕有點嫉妒,有偏愛有嫉妒,流亡大學還是在人間。

綠樹灰崖,石桌石凳。吳教授和幾位學生已圍坐著品茗,他們給她留著一個石凳。

他們像往常一樣海闊天空地閒聊。說李後主的詞,說黛玉的《葬花詞》,說李清照的婉約詞和豪放詩,都一字不提昨天的大轟炸,也許有點麻木,但是亂世中的小人物,不這樣又能怎樣呢?或許這還是一種挑戰呢?向戰爭挑戰,向命運挑戰。

分手的時候,吳教授沉靜地說:“你的妹妹們也搬到學校來住吧。”

是的,他們什麼都知道,但不大驚小怪,昨天已成過去,希望在明天。

她搖搖頭。她們已接到大姐靜宜的信,靜宜在第14航空隊服務,讓她們全去昆明;並說父親已拜託陳納德將軍照顧她們。

吳教授沉吟片刻說,也好,嶺南大學正準備遷一部分去昆明,你的學業也就不會耽擱了。

五姊妹坐汽車離開桂林,車票昂貴而且稀罕。

隨著逃難的人流湧向車站,車站早已是亂糟糟的一片。她們總算擠到這部嘎嘎作響正在噴吐煙霧的破車旁,這是一部用淘汰了的美國卡車零件組裝的破爛客車,卻已是身價百倍。無數的人朝車門擠著,近門邊的人行李則被粗魯地扔上車頂,以便超載的車廂裡再塞進逃難的人群。司機叼著美國雪茄昂然立一邊,眼乜斜著,像奴隸主在俯視著他的奴隸們。血性的人咒罵他,懦弱的人哀求他,他一概無動於衷,有人討好地塞給他一小瓶奎寧,他便吆五喝六給“賄賂者”坐上了稍稍透氣的位置。陳香梅在擁擠中冷冷地觀察著這一切,人性醜陋的一面是多麼可惡。

姊妹們總算擠上了破車。一車人擠擠挨挨壓迫著扭曲著,遠不如沙丁魚罐頭那麼排列有序。

司機和他的兩個姘婦坐上了駕駛室,破車像哮喘病老人般咳著喘著,突然車身劇烈地搖晃起來,便像醉漢般跌跌撞撞衝出。

小香桃驚駭地問:“會爆炸嗎?”

香蓮苦笑著幽它一默:“放心,爆炸前沒人會知道。別怕。”

小香桃也笑了:“和姐姐們在一起,就是爆炸也不怕。”

香梅欣慰地透了口氣,妹妹們漸漸學會了一種生活藝術,以不變應萬變,從苦難中解脫出來,隨遇而安。

曉霧從河面升起,迅速地漫向公路。公路兩旁蠕動著逃難的人流,扶老攜幼、挑擔推車的在飄蕩的霧幔中,渾渾噩噩西行,香梅彷彿回到了去年的夏的逃難中,流亡、流亡,何時何處是盡頭?

在她的內衣口袋裡,一直珍藏著愛蓮捎給她的畢爾的信,“為了我倆,勇敢些。”山高路遠,戰爭阻隔,信件傳遞需很長時間,而更多的情況是信件遺失,空留相思!她只收到畢爾兩封信,從信上得知畢爾還給她寫過許多信,而她給畢爾的信,畢爾竟一封都未收到!她與他,是有緣顆是無緣?如若中爾再寄信。桂林城的親友家已不復存在,誰來收這遙遠的情書呢?她只有千遍萬遍地為他祝福:祝你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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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昆明去(7)

口袋裡還有一張墨跡新鮮的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