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修羅王神色暗了暗,抓起她的手,放在唇下一吻。“只是因為我賜了你生命麼?”
“不止。”離朱從懷中抽出張紙來,上面寫了八個字——“不離不棄,莫失莫忘”。字跡雋秀舒展,正是她當日趕赴冥界時親手所書,又被蒂朵雅偷換走的那張留字。
數萬年的等待、糾纏與痴狂,全被凝在這分量極重的八個字中,阿修羅王似想大笑,卻又覺得悲從中來,一時怔忡不已。離朱將那紙張小心翼翼折起來,塞入他懷中,貼身放好,一字一頓道:“小修,我在弒神之陣中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羅兒,我都明白,你不用再說了。”阿修羅王用力抓住她的兩肩,疼得離朱皺了皺眉,卻強忍著沒有掙脫。他低著頭,急喘了幾口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重新成為了那個張狂恣意、不可一世的王,唇角掛著足以讓三界十方為之撼動的笑容。“我阿修羅王想要的女人,縱是上天入地也逃不掉,犯不著綁起來,壞了我的名聲。”
他陡然鬆開她,轉身走向殿外。與她配套的淺金色天衣輕輕拂動,走到門口處稍一頓,隨後又服帖在他身上。他停下腳步,側過臉,卻不看她,只是面向著太陽笑了笑。陽光灑在他的臉頰上,俊美得令天地失色,又恍如隔世般杳渺。“去吧,羅兒,做你想做的事情。趁我沒把你抓回來之前,好好享受你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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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仍然是灰金色的天,一滴滴離魂淚落在憶川河中,彷彿瓊華城三月的春雨迷濛。每時每刻都有靈魂進入十大冥殿,卻再不見出來,冥界沒有回頭路可走,過去了,便是下一世。
離朱將佛祖給的花種埋在了春彼岸,想了想不放心,向憶川河神討了些憶川水澆上,隨後又咬破手指,滴了幾滴血上去。荼靡作勢拉過她的手,卻被她輕輕躲開,辯道:“別麻煩了,這種凝神的法子要在他開花前日日以血澆灌。你今天幫我治了傷口,明天還不是要重新咬破。”
荼靡美目一瞪,不鹹不淡道:“你如今已脫胎換骨,當初為我留在手腕上的疤痕也早不見了……怎麼現在卻要為別人留個念想了麼?”
離朱一聽,連忙訕訕笑著伸出手指。荼靡冷哼一聲,素手撫平了傷口,才心滿意足地扭身離開了。
春彼岸花開得如雪如荼,浩浩湯湯地在眼前鋪展開來。離朱伸伸懶腰,學著曼朱沙的樣子躺倒在花田中,將那隻完好的玉屏龍簫抵在唇邊,卻不吹出聲音。
偶爾有涼風吹過,離朱愜意地閉上眼,也不管那花種是否開了神識,只是有一搭無一搭地說些閒話。“曼朱沙,我有時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掉入忘川河中,如今會是一番怎樣的際遇?我們也許還是會遇見,然後和和氣氣地彼此行個禮,再各奔東西。”
“我不會把蓮心魄遺落在你心裡,你也不會用數千年的時間去探究如何斬斷這羈絆。原來很多事情,我們身在其中時真的無法知曉,就算知曉了,也無濟於事。”
“我們彼此糾纏了一萬年,痛苦了一萬年,心酸了一萬年……生命也許可以悔棋,但時光,卻再也回不去了。曼朱沙,如果一切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為了你提前開花,然後把蓮心魄遺落在你心裡。曼朱沙,你曾經拒絕了我那麼多次,現在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離朱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似是有些睏意,然而身後卻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她坐起身,撩了撩耳側的長髮,轉身看去,只見喬靈素欲言又止地站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眉目隱在淺淺的陰影中。
她含笑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借力起身,隨手颳著他俊俏的鼻尖。“又被秦大叔抓回來當差?落兒還好麼?”
喬靈素搖搖頭,又緊接著點了點頭,凝著離朱的眼睛遲疑了片刻,吶吶喚了一聲:“阿四,阿修羅王他……”
離朱沒聽清,湊近了問道:“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喬靈素擺擺手,環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呃……羅公子方才被秦廣王請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大叔真把瀟哥哥請去了?”離朱愣了愣,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呵呵笑了幾聲,道:“瀟哥哥做慣了奸商,說不定還能弄個冥界的財務總監打發打發時間。”
“阿四!”
喬靈素一嗔,離朱即刻投降。“好了好了,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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