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琚還在沉思,離殤卻已經推開了房門。
看見床上那瘦得只剩骨頭的老人,離殤的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爹……你怎麼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在一邊煎藥的婦人亦是驚得差點拿不住手中的藥碗。
不過這碗裡的藥極為貴重,是以這婦人即便被燙到了,卻還是忍著痛將碗放在了桌上。
“殤兒,你怎麼回來了?”婦人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了一個笑臉。
離殤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婦人。
她依稀記得這個後孃剛嫁進家時,是那樣的明豔動人。
不過五年時光,這個身段豐腴的後孃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若不是她的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如水,離殤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婦人便是爹當年娶進門的後孃。
“二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離殤一臉關切,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的後孃,“爹怎麼會病了呢?你們又怎麼會搬到這裡來呢?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我……”那婦人明顯不想說起這個話題,只瞪了一眼躲在莫琚身後的離陌,沉聲道,“陌兒,是不是你去皇宮中找姐姐了?你若是不想在花姐那裡做活兒,就應該早點兒告訴孃親,又怎麼能去找姐姐呢!我不是跟你說了麼,姐姐在皇宮中過得很辛苦,你不要去給她添麻煩!你這孩子,真是氣死我了。”
離陌被孃親這麼一罵,委屈地哭了起來。
莫琚見小姑娘實在可憐,只將她抱在懷裡,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才柔聲道,“這位夫人,不知您貴姓啊?”
“貴人說笑了,賤妾姓安,單名一個然字。”安氏想莫琚行了個禮。
她雖不知道莫琚到底是何身份,只單看她那一身的綾羅綢緞,便也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且她是跟著離殤一道來的,想必也是宮中的人。
看著離殤對她那畢恭畢敬的樣子,或許該是宮中的某位貴人吧。
那皇宮實在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當日將離殤送進宮去,也是實屬無奈。
如今安氏見她過得還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莫琚見這安氏也算是個賢良溫順的,這才柔聲道,“安夫人,你也別怪這小妹妹了。是我們無意中撞見了她,這才得知你們住在這裡的。只是離殤再怎麼說也是楚家的骨肉,不管怎麼說,這楚老爺病重的事情也不該瞞著她啊。”
“貴人說的對,是賤妾考慮不周。”安氏又向莫琚福了福身子,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了離殤,“殤兒,是我對不住你。”
離殤卻沒有心思和安氏寒暄,只怔怔地看向了骨瘦如柴的楚老爺,痴痴地叫著,“爹,你這是怎麼了?”
楚老爺皺了皺眉,這才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看離殤,又看了看安氏,這才苦笑道,“然兒啊,你瞧我的眼睛又花了,竟然看見殤兒了。”
安氏聞聽此言卻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上前一步,握緊了楚老爺的手,哽咽地說道,“老爺,不是你眼花了,是殤兒,殤兒她回來了啊。”
“你莫要騙我了。”楚老爺嘆了口氣道,“殤兒被送進了深宮之中,又如何能出來呢?”
聽到這裡,離殤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撲倒楚老爺的身上,痛哭了起來,“爹,是女兒,女兒不孝,竟不知爹已經病了這麼久了!”
楚老爺身子一僵,半晌才反應了過來,他伸出那張粗燥不已的手,輕輕地拂過離殤的臉蛋,慈愛地說道,“殤兒乖,殤兒不哭,爹沒事,爹真的沒事!”
離殤抓住了楚老爺的手,喃喃地說道,“女兒走的時候你不是好好的麼?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楚老爺嘆了口氣,卻是什麼也不肯說。
“二孃,這……”離殤見楚老爺什麼都不肯說,只好又看向了安氏。
可那安氏更是三緘其口,藉口說要替楚老爺煎藥,匆忙地逃出了屋子。
這下子,離殤只能走到離陌身前,俯下身子道,“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離陌原也不打算告訴離殤的,可是這天年來家中的日子實在過得太苦了,她雖然不怕吃苦,卻也希望爹孃能過得好一點兒。
猶豫再三,離陌還是決定將當年的事情告訴離殤。
不過離陌才只有四歲,話說的並不是十分明白。
但是離殤卻是聽了個明白。
原來,在離殤被送進宮前,楚老爺便已經患了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