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魂力。不過對於鬼修來說,魂力也就如同人的精氣。”
管它是什麼,只要不是人的精氣的就好。
蘇錦歌起身收起了地上的幾個陣盤,扔進了儲物袋中。請丹陽仙尊回到鳳嘴燈中,蘇錦歌將燈和紫竹山收回了瓔珞圈裡。駕著葫蘆往昨夜雲霧升騰之處奔去。
走出不多遠,蘇錦歌就感覺到了劇烈的靈氣震盪。又行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象讓她心中一片駭然。
黑紅斑駁相錯的土地上,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無數修士圍在那黑洞旁邊,仰頭看著。
空中,七位元嬰修士正合力維持著一道靈光凝成的符文,壓制著地面上的黑洞。洞的陰戾之氣,即使是相隔甚遠的蘇錦歌,也能鮮明的感受到它的可怕。
那陰戾之氣翻滾沸騰著,砰地一聲將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符印衝散。七位元嬰真君一同被掀落在地,反噬之下皆是身受重傷。
陰戾的氣息再次湧向半空,淒厲的鬼啼自那深不見底的大洞中傳出。陸續有鬼物從黑洞出來,站在洞口邊緣的修士們慌忙應對。
一片慌亂中,天音宗的惠通大師走出了人群。他合掌唸了聲佛號,走到黑洞旁,然後縱身跳入了洞中。人群中立刻發出了一陣驚呼。
惠通大師的身體並沒有墜下黑洞,而是憑空浮在了無邊的戾氣之中。
“願以吾身化符文,長於此處度眾生。”
他的聲音洪鐘大呂,穿透了驚悚淒厲的鬼啼聲,直達眾人心底。
天音宗的弟子一個接著一個的走了出來,前赴後繼的跳入戾氣之中,用身軀拼湊著剛剛的符文。他們皆合掌盤膝,寶相莊嚴,口中齊齊誦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 。。。。
在場的天音宗弟子,除去原本受了重傷不能移動的,已經全部投身其中。那個巨大的符文也才完成了一小半。翻滾不休的戾氣幾乎要將他們吞沒。面目猙獰的鬼物向著他們咬去。
他們不動如山,閉目吟誦起經文。低低的梵唱為他們驅離了戾氣纏身的危機。他們在戾氣與鬼物的糾纏中沉沉浮浮,彷彿如一葉葉小舟,飄搖在狂風巨浪之中。
站在黑洞邊沿的一名修士忽然大叫了一聲,稚氣的臉上滿是淚水,他向著身後的人群大喊著,“師兄,每年的六月初五,記得替我去看我娘。”他喊完這話,雙眼一閉縱身跳進了戾氣之中,在一名天音宗弟子的身旁坐定。
這之後,不斷地有修士捨身投進其中,用身軀拼湊著符文。漸漸的跳入戾氣之中的修士們匯聚成了潮水,連綿不斷的投進其中。符文終於完整。金光自他們身下湧出,相連匯聚將那無邊的戾氣壓服下去。鬼啼之聲漸漸的消失,巨大的黑洞開始坍陷起來。
以生剋死。
那陰戾之氣正是死氣,而這用數千修士活生生的身軀連線成的符文形成了無邊的生機之力,克住了那些死氣。
這個由無數修士的身軀匯聚成的巨大符文也隨著開始緩緩的向著地底沉落。
一股莫可名狀的情緒沖刷著蘇錦歌的身體,使她不由自主的顫慄起來,眼眶火熱,喉嚨也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當她拼力的奔到那坑洞的邊緣時,那些修士已沉落下大半的身體。
一隻儲物袋由坑洞中被拋起,落在了蘇錦歌的懷中。她循跡望去,只見那白鶴門的劉姓修士正面帶微笑的說著什麼。沙石塌落的轟隆聲讓她聽不清他的話語,不過他要說什麼,蘇錦歌能夠猜得出來。她揚起手中的儲物袋,對著劉姓修士拼命的點著頭。
劉姓修士心滿意足的仰起了頭,看著無數的泥沙巨石滾落下來。腦海中出現的最後一幅畫面,是驟雨初晴的午後,飛揚跋扈的白衣少女忽然醉倒在泥水中,紅撲撲的臉蛋上濺上了幾點泥星,那樣的俏皮可愛。
無底的黑洞被沙石填充成了一個巨大的坑。蘇錦歌握著那隻儲物袋,呆坐在那大坑中。
剩餘修士也都默默無言的望著那個坑洞。
天地之間一片靜默。
百花門的寒緋真君幾欲垂淚。莫說她一名女子,就是男修中也多數眼眶通紅。
勝了,終於勝了。那些鬼修再也出不來了。可是他們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跪倒在地,哭泣出聲,“師父,我寧願一生守在蒼梧,跟這些鬼修糾纏一輩子,也不願意再也看不見你。師父——。”
一聲悲泣打破了靜默。修士們開始行動起來,或是救助傷者,或是安慰那些泣不成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