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太公在燈下鋪開紙筆,運思一番,先給葉中和修了一道書,緘封好了.在給周莘修書時,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前妻清麗柔婉的形象.周莘長得酷似前妻,前妻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前妻去世時,她才十六歲,如今該是三十五歲了吧?這孩子秀外慧中,從小不善言詞,跟外向機敏的周菊相比,倒不象是姐妹.
這時,劉不取與方氏,周菊上樓來了,太公擱下筆,對方氏道:"娘子,你看劉賢侄為人怎麼樣?"方氏沒想到太公突然問起這話,便笑道:"劉先生人品學問都好,只可惜埋汰在了咱們這偏僻的山野中."
太公點點頭,跟劉不取道:"賢侄,你看周菊怎麼樣?"劉不取還沒說話,周菊已羞紅了臉,閃身便要跑下樓去.太公叫住了她,對劉不取道:"賢侄,如今國難當頭,老夫本不該談這事.但你此去南都,不知何日當歸.老夫今日願將菊兒許配與你為妻,讓你身在遠處,心裡也好有個牽掛.待得來日朝中局勢稍定後,你便回來,與菊兒完婚.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劉不取本來心下已然差到了幾分,但沒想到太公會這麼直接了當地提出這事,便愣了一下,道:"太公,這事還須從長計議."太公笑道:"這麼說,你是無意娶周菊為妻了?"劉不取慌忙跪下道:"伯父,小侄只是一介布衣書生,飄零江湖,得伯父如此錯愛,該如何相報?"太公道:"老夫我敬重令尊的為人,又見你人品見識,俱皆不凡,因此屬意於你.老夫只怕菊兒尚不懂事,牽累了你,還請賢侄多加照顧."
劉不取道:"小侄自然會一輩子厚待周姑娘的.只是委屈了周姑娘."
這時,周菊的臉更紅了.太公道:"既如此,今晚你們就當著老夫跟太太的面,定了這事,如何.?"
劉不取再拜下去.周菊羞答答地也跪了下去.劉不取叩過頭,道:"多謝岳父,岳母大人."
太公扶起他道:"賢婿請起."周菊羞不自禁,慌忙跑下樓去了.
第二天一早,劉不取就動身了.修流跟周菊一起送他來到莊外.劉不取對修流道:"子漸,咱們漢人家的學問是萬萬不能丟的,到時候經略國家,靠的還是學問.武功非我漢人所長,我們必須取長補短,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我走之後,你千萬不可荒廢了學業."
修流道:"先生,沒有武功,哪來做學問的清靜之處?"劉不取笑道:"只要心定神閒,村野市井,還怕放不下一張書桌?!"修流笑了笑,道:"先生說的也是.學生定然學業武功兩不誤!"劉不取笑道:"你以後還是別喊我先生了,就叫姐夫吧."
周菊忙低下頭去,修流呆了半晌道:"菊姐,這是怎麼回事?"周菊道:"修流,你先回去吧,姐還有幾句話要跟你先生說."
修流驚笑一下,莫名其妙地回莊了.
劉不取拉起周菊的手道:"菊兒,早則三四個月,晚則一兩年,我定然回來,娶你做我的新娘.不取如有貳心,天地不容!"
周菊淚落如豆了,她想說上兩句,卻開不了口.劉不取忍不住一把摟定了她.臨別時,周菊掏出一方白手帕,猛往劉不取懷裡一塞.劉不取翻開手帕一看,只見上面刺繡著一株秋菊,旁邊題寫道:
"菊初開放,心如滴泉."
劉不取將手絹細心揣進懷裡,依依不捨地走了。周菊一直在莊口目送他遠去。
9 萍水相逢
9 萍水相逢
劉不取最後望了一眼周家莊,只見遠處的莊口處,周菊的身影還模模糊糊地在那裡.他的眼裡噙著熱淚,回身就走.
他不知道自己此去南京,是否得當.他自幼年時起,便覺得父親是個懷才不遇的大才.父親熟讀兵書,好論談兵法,滿腹經綸,卻只能在禮部供職,才無以致用.當年朝中多是清議之大夫,到頭來真正兵臨城下時,卻無一人有策略.
他始終以為,治國之道,當雷厲風行,民生為貴,社稷為輕,君皇則不過是個點綴而已.所以他在崇禎十一年鄉試中舉之後,便不想再去考進士了.那時他遊歷天下,進出於關內關外,長了不少書本以外知識,使他的視野更為開闊.
他當天晚上就趕到了省城福州,在南市購置了一匹快馬.他每天給那馬喂酒,那馬跑起來,一點沒有遮攔,雖然山路崎嶇,但在三天後便趕到了浙江杭州府,看那嘉定時,也已經不遠.
此時正是暮春四月,江南到處鶯飛草長,桃花滿樹,楊柳依依.劉不取無心留戀那春色,日落時候,便在西湖邊上一家客棧歇息了,準備明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