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端進麵條問:“小吳,你在這吃還是去餐廳吃?”
吳子英放下衣服說:“我就在這吃吧。”
吃著麵條,吳子英問老康:“康師傅,這衣服是誰的?你媳婦的?”
老康苦笑:“我有媳婦還好了呢。這是我閨女的。”他解釋說,五年前他們就離了婚,老婆跟一個南方小老闆走了,把女兒扔給了他。這幾年他又當爹又當媽,非常不容易。“不過馬上我就能熬出頭,閨女今年考大學,她上了大學一走,我就輕鬆了。”
吳子英一邊聽一邊吃還一邊仔細地研究那件衣服:“這襯衣的樣子真別緻。你在哪買的呀?”
老康笑道:“這衣服啊,你找遍全市也買不到。這是我自個做的,沒見還沒釘釦子嗎?”
吳子英驚得差點把飯碗扔了:“什麼什麼?你你,你做的?做這麼好啊!”
“怎麼了?你沒見街面上好多裁縫都是男人?這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你還會做飯啊。對了你這麵條味道真好,晚飯你再給我下麵條吧。”
“行行。這是我自己檊的,當然比掛麵好吃。”
吳子英放下飯碗,又拿起那件衣服翻來覆去地看著。老康就說:“小吳,你要是喜歡,你就拿去穿吧。我看你跟我閨女身材差不多。”
“不不不,”吳子英直搖頭,“那怎麼好意思。等你有空了,你幫我做一件吧,就這個式樣,就這繡花邊,不要釘釦子。”
老康說:“你看你這個人。自己做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拿去穿就是。我閨女學習那麼緊,我不願意讓她穿的這麼時尚影響精力。再說,她要穿,我兩天功夫也就趕出來了。”
吳子英見老康很真誠,也就不客氣了。她問老康得多少錢,四百夠不夠,好像齊淵商場同類的衣服就這個價兒。
老康直搖手:“小吳你簡直開玩笑。我這既不是名牌,又不是做衣服賺錢,怎麼要那麼多。連材料加繡邊,你給我六十塊錢就行了。”
吳子英堅持要給他四百。兩人爭論了半天,最後吳子英看老康真的不高興了,這才給他放下了一百元錢,老康還硬找給她四十。
因為這件衣服,吳子英對老康的觀感發生了根本的轉變。
吃過晚飯,吳子英和小保姆秋荷一起把碗筷收拾到廚房。她已經換上了那件衣服,特意讓老康看看。
衣服確實很合體。老康讚不絕口。他不說衣服好,而是說吳子英身材、面板好,跟衣服的款式、顏色特別搭配。
吳子英很高興,就幫著老康收拾廚房,完了以後坐下跟他聊了起來。
正所謂“不聊不知道,一聊嚇一跳”。看似不起眼的老康,竟然還很有點來歷。
老康是夏邊縣西臨的蘭棗市人。大專畢業後進入夏邊縣造紙廠,從技術員當到了技術科科長,後來紙廠效益不好破產了,他又應聘到一傢俬營紙廠當了副廠長。去年,本地清理排汙企業,把城區附近的小造紙小化肥小農藥統統取締,老康又失業了。他有技術,本來可以到外地紙廠再去應聘,因為女兒在夏邊一中上高中,需要他照應,所以他就沒去。吳家大院離他家不遠,不耽誤他照看女兒,因此他才暫時到這裡來“客串”廚師。他父親是個名廚,而他的母親“女紅”極佳,他的廚藝和縫藝都來自父母的真傳。
吳子英問他為什麼離婚,老康說原來的時候他父母都在,兩個老人全都身染重病,常年需要人照顧。他在廠子裡忙,家務活都落在了老婆身上。時間長了她就有怨言,老康又不大諒解她,矛盾越積越深,最後只好分手。
“反正都是我的不是。我不怨她,只怨我的命不濟,該著一輩子操勞,還不落好。”老康連一句抱怨他老婆的話都沒有。
吳子英很感動,覺得老康這樣的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別看他其貌不楊,可是他受過高等教育,秉性忠厚,行為大度,言語得體、舉止適當;加上心靈手巧、多才多藝,而且很重感情,會關心人,真可謂孝子賢父、良師益友。
吳子英問老康今後怎麼打算。老康說,女兒很快就高考了,她在級部一直都是前十名,考上大學應該不成問題。等女兒上了大學,沒了牽掛,他就離開夏邊,到北海一個朋友開的紙業公司去幫忙。
說到這裡老康問起吳子英的工作。吳子英說,她在省城郊區的一家國營化工廠,是化驗室的技術員。廠子效益不好,已經停產三個多月,誰也說不上來什麼時候能繼續開工。老康說其實國企真沒什麼意思,你每月多少工資啊?吳子英說我今年還沒拿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