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思過?”
陌少卻不同她糾纏了,踽踽行到白馬旁邊,從鞍袋中摸出了一隻活生生的鴿子。
“……你……你餓了?”
陌少狠狠瞪了她一眼,拿出紙筆給她。“那船圖雖不能用,落到扶桑人手中,終究不好。你代我寫信給劉戲蟾,讓她傳令給市舶司和沿海港口,即日起對所有出海航船和夷人嚴加盤查,凡有身份可疑者,一律監…禁。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漏網一人!”
深衣沒料到陌少平日裡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行事竟是這般果決苛狠,但想想他二十日狙殺一十三名扶桑細作的手段,頓時噤了聲氣,半句話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照著他說的寫了。末了,陌少自袖中拿出一方小印蓋上,深衣瞄了一眼,卻是一個“劉”字。心道這陌少和劉戲蟾的交情還真不淺,連她的印章都有一份。
陌少將信紙細細捲了,又撒了些不知是不是毒粉之類的東西,縛在鴿腿上將鴿子放了出去。
深衣擔心道:“不會被捉到吧?”
陌少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拿了她之前取出來的傷藥,費力地走到了一旁倚樹而坐、閉目調息的張子山身旁。
他微一拱手,涼薄著聲音道:“深衣是在下的未婚妻子,這幾日,有勞兄臺幫忙照顧了。”
深衣沒料到陌少開門見山地向張子山言明瞭他二人的關係。咀嚼著“妻子”這兩個字,想著自己竟是真的要嫁給他了,不禁心中湧起微妙的惶恐,卻又有說不出的甜蜜,臉頰頓時燒紅了。
張子山睜了眼,亦拱手還禮道:“愧不敢當,是在下唐突了。在□上有傷,不能起身。失禮之處,還望大少爺見諒。”
陌少淡淡道:“兄臺不必多禮,叫我莫歸塵就行。”
張子山忽道:“聽說靖國府大少爺莫歸塵不良於行,惡疾纏身,已經於上月初去世了。”
深衣自打陌少向張子山開口,便覺得這二人之間的對話,似乎有些氣氛不對。
想起張子山初到湖心苑,便懷疑了陌少,不由得暗自揪心起來。
陌少冷麵哂笑道:“哦?沒想到張大人身中劇毒,南行覓醫,竟然還對鄙府之事瞭若指掌,果不負‘鐵面神判’之名。”
張子山臉色微變,陌少卻撐著竹杖,極緩地蹲坐了下來,道:“你為保護深衣受了傷,本該她親自為你上藥,以示答謝。只是她生得雖細小,卻是個粗手笨腳的性子……”
深衣怒道:“我哪有!”
陌少兀自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兄臺若不嫌棄我手腳不大靈便,便容我給兄臺處理一下傷口罷。”
那兩道傷確乎自己處理起來不便利,張子山方才受了內傷,現在尚在恢復中,便默許了。
他看著陌少尚纏著紗布的左手,問道:“莫少爺這兩隻手,似乎都有傷殘。敢問何人膽敢對你下手?”
陌少頭也不抬,狀似不經意道:“江湖人心難測,畫虎畫皮難畫骨。剁手不足掛齒,拿劍指喉的亦有。”
張子山訝道:“哦?莫少爺深居一剎海數年不出,怎的還惹上了江湖仇家?”
陌少隨意道:“一剎海這種是非之地,或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他給張子山包紮完,無意中睨了一眼他背後的那道小口,訝道:“兄臺背後也有傷?不若在下幫你瞧瞧。”
張子山一口回絕道:“不必。不過小小擦傷而已。”
陌少眼神落到幾株樹之外,那枚冷鏢幾乎全身沒入樹幹之中。
“兄臺是被那鏢所傷罷?我看那鏢染有劇毒,在下不才,也懂得些醫術。兄臺何必諱疾忌醫?”
張子山客氣道:“莫少爺的好意,在下心領。不過習武之人,有沒有中毒,自己心裡還是清楚的。不勞莫少爺大駕。”
陌少臉上晦明莫測,盯著張子山涼涼道:“沒中毒就好。兄臺好好調息一番後我們便上路罷。天色將晚,這荒郊野外的,不宜久留。”
這邊,兩個男人言辭交鋒,那邊,深衣覺得自己完全被冷落了……
她只覺得陌少既然這麼遠來尋她,尋到了,那便應該與她敘說別情,而不是首先將她劈頭蓋腦地一通罵,然後把她扔在一邊,去給別的男人療傷,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似乎很起勁似的……
深衣莫名就醋了,一跺腳,飛身竄進了樹林子裡。身後隱隱聽見陌少呼了聲:“深衣!你——”
深衣穿林打葉,氣吼吼地在繁茂枝椏之間來回飛蕩了一番,覺得心裡的那股子彆扭勁兒過了,才又往回跑了幾步。